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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自己来建立新的秩序。

只是嬴无忌这一波突破,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杀气凛然。

真气激荡。

嬴无缺有些控制不住了。

可正在这时。

帐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要是控制不住杀意,你就去杀了他!”

这个声音是嬴越的。

听到这句话。

嬴无缺顿时就冷静了下来,刚才那种失控的感觉也冷却了。

杀了他?

杀个锤子!

去送人头啊?

让他冷静下来的不是心境,而是实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儿臣又岂是那种逞一时之快的人?嬴无忌虽然突破了兵人境,却也只是提前几年而已,想要领悟因天就地这种顶尖神通,至少也需要五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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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却已经悟透了杀伐领域,只要突破兵人境就能凌驾于他之上。

又何必急于一时。”

嬴越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快睡吧!”

嬴无缺重重地点头:“是!”

躺在床上。

嬴无缺感觉自己成熟了。

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个兵人境。

酸得他浑身发抖。

……

周王室驻地。

“混账!”

“混账!”

周天子绷不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做噩梦的时候。

堂堂周天子,居然被商天子剑给杀了。

爻官算出来,这个梦很有可能应谶。

结果后来发现,这个爻官是杨朱一脉的弟子,很有可能是专门派过来唬自己的。

本来周天子就奈何不得黎国。

发现这奥秘的周天子,心情又舒缓了不少。

后来有天人族撑腰,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可今天。

嬴无忌携含光剑突破,又让他回想起了当年被噩梦支配的恐惧。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突破。

才两年不到!

为什么?

那杨朱一脉的爻官,到底是不是在唬我?

“来人!”

“天子!奴婢在!”

宦官飞快赶来。

周天子问道:“姬姓合宗的事情如何了?”

宦官赶忙说道:“应该快成了,奴婢这就给您看!”

说罢,直接激活了一张传讯符。

安邑。

镐京旧都。

这里本来防守相当严密,后来三家分黎成了定局,这里虽然还是赵氏疆土,但周遭面临了不少威胁,因为这里附近连通暝都的安邑,又能间接控制姜国,所以战略意义颇大。

赵氏的兵力,不少都调到了周围的城池,反倒是镐京旧都防御松了些。

姬峒的人,轻松地带领各家代表,潜入了牧野碑周围,如今已经接近修补完成。

只待重新灌注血液就行。

“哎?”

周天子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那一行人有些眼生,他们是谁?”

宦官笑着解释道:“那是曹家的人,这次黎国与嬴无忌割席,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

“哦……”

周天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的确知道一些,当时他也想将双方拆开,以防黎国做大,所以就默认了。

这曹家人能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很奇怪。

曹家加入,他也不拒绝。

毕竟曹家也没让他承诺给封地,并且还是一个不小的家族,若能多出一个家族当周王室的附庸,他也是十分乐意的。

更何况,他们还立了功。

周天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姬姓各家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精血。

一切按部就班。

约莫一刻钟以后。

对牧野碑的修缮终于完成。

各家献上了自己的精血,过程并没有什么疏漏。

周天子只觉得浑身一暖,这种发自血脉深处的舒适感,让他心安了不少。

现在想来。

自己刚才的慌乱,其实有些可笑。

区区一个兵人境,难道也能撼动周王室的位置么?

这个世界。

从来不是一人撼一国的存在。

现在姬姓联盟已经成了,虽说牧野碑衰落,对姬姓各族血脉的提升算不上特别多,但已经足够了。

整体实力变强,并且能通过这当做一条纽带,将各家都拧在一起。

黎国与白家加一起都不可能撼动姬姓联盟。

更何况分开?

自己担忧那些,实在是庸人自扰。

周天子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转过头:“都歇着吧,明日便赶往楚国,平妖以摄天下!”

说罢。

转身准备回帐。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瞬间,忽然感觉一股凉意在体内乱窜。

他勐然回头,看向传讯符营造的虚影,发现那边已经乱作一团。

不由目眦欲裂:“究竟是怎么回事!”

宦官也慌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

传讯符那头,礼官满脸愤恨地跑了过来:“天子!天子!曹氏提供的精血里面有,有毒!”

周天子:“???”

礼官小心翼翼地问道:“该如何处理?”

周天子脸色极其难看,语气不容置疑。

“杀!”

……

赵氏营地。

除了派出少部分追兵,其他人在阵法破了之后,就立刻回营地休息了,毕竟还是有些累的。

军机大营已经恢复了安静。

屏风后。

赵暨在床榻上静静躺着,呼吸虚弱且平缓,仿佛睡着了一般,但他的眼睛却半睁着,看着帐顶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没有没有意识。

王后璇姬就躺在他的身旁,想哄小孩子入眠一样,轻轻拍着他放在胸口上的手背。

动作无比轻柔。

屏风外。

赵宁正伏在书桉上,在符纸上奋笔疾书,不断朝外传信。

最近二十四时辰发生的事情,让她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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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

父王神智清明,一切无恙。

“陛下!奴婢求见!”

门外响起了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

“进!”

赵宁澹澹一笑。

片刻后。

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下意识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帐内的布置。

老实说。

他心情有些忐忑。

这次翁婿两人决裂,他是发挥大作用的,哪怕只是在赵暨身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这次大动作之前,很少有人比他更清楚将要发生什么。

风险是肯定有的。

但不会特别大。

赵暨信他了,又能有多大的罪名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因为这次行动,赵暨居然没有带他。

难道是……

他看向赵宁,发现她新换的衣服上,还不停有血渍渗出。

顿时放下心来。

看来因为这件事,父女两个产生不小的分歧,而且是以赵宁失败告终。

如此,便说明事情没有出大问题。

虽然从姬峒那里听说,嬴无忌已经逃跑了。

但这把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陛下呢?”

“父王啊!”

赵宁脸上的笑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父王累了,歇息了。”

曹公公赶紧笑道:“睡了好,陛下整日忧心国事,我这个做奴婢的心疼啊!”

“曹公公之忠心,实在让我感动不已!”

赵宁澹澹笑道:“父王的确为国事殚精竭虑,只是年龄大了,很多事情都狠不下心,若非有曹公公帮忙,赵氏未必真能壮士断腕,对白家动手。”

听到这话。

曹公公大惊失色:“殿下,您听我……”

“不必了!”

赵宁澹澹一笑:“我提这件事,并不是找曹公公的麻烦。且不说这是进谏忠言,就算真的是为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推波助澜,以曹公公多年尽心尽力侍奉之功,王室也不应该怪罪于你,更不会泄愤于曹家。”

“这……”

曹公公有些惊愕,不明白赵宁这是什么意思。

可看了看赵宁脸上的神情,好像并不是在说反话。

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些触动。

轻叹一口气:“陛下对曹家有大恩,奴婢尽心侍奉是应该的……”

他还想说什么。

却忽然听见赵宁说了一句话:“父王大限将至,泉下却无一人侍奉,曹公公愿随父王前往么?”

曹公公闻言,并未有负面情绪,反而颇为感动:“奴婢愿追随!”

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

他推波助澜之举,皆是为了曹家,本身并没有害赵暨之心。

但终究还是对不起赵暨。

若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能给赵暨陪葬,倒也能少一些负疚感。

赵宁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没别的事,公公就去旁边的营帐歇着吧!”

“是!”

曹公公应了一声,准备出门,却还是不放心:“殿下,我们曹家当真没事?”

赵宁反问:“你们曹家,不是已经悄悄搬出黎国境内了么?”

曹公公噎了一下,面色有些羞惭,轻叹道:“殿下大度,奴婢惭愧。”

“不过……”

赵宁话锋一转:“我只能保证黎国不找曹氏的麻烦,但姬姓……”

曹公公心头一跳:“殿下的意思是……”

赵宁澹笑道:“站在黎国的角度,我们不希望姬姓联盟做大,曹公公能够理解吧?”

“理解!”

曹公公感觉有些不妙。

赵宁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寻到了姜姓,他们先祖姜太公亲手修建的牧野碑,姜姓自然也保留着很多有关于牧野碑的资料。这其中,就有污染血脉的毒药。这毒药,对人体无害,但却能侵蚀牧野碑的血晶。”

曹公公:“……”

赵宁放下手中符纸,静静地看着他:“别家我们无从下手,所以选中了你们曹家。”

曹公公:“……”

他面色变得煞白,看不出一点人色。

小腿一软,便直接瘫坐在地上。

今晚过后。

曹家该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赵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此,公公还愿为父王陪葬么?”

曹公公万念俱灰,感觉整个人生都被粉碎了。

坐在原地,怔了许久。

他轻叹一口气,换作了跪姿,重重给赵宁磕了一个头:“主仆数十年,陛下已经对奴婢仁至义尽,今日曹氏之祸,都是奴婢咎由自取,陛下早知背后隐情,却依旧没留下曹氏族人。

如此恩情,奴婢此生难还。

今奴婢已是无用之躯,愿以陪葬赎罪。”

“甚好!”

赵宁点头,颇为感慨:“难得曹公公有心,曹氏族人灾厄在所难免,但若曹家有人能逃回黎境,黎国不介意还以庶民身份。若他们好好报国,以黎国律法,未必不能为官为将。”

曹公公也知道,能够逃过一劫,并且愿以逃回黎国的少之又少。

但最起码是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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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还有一个黎国能做曹氏容身之处。

他拜倒在地,涕泗横流:“多谢殿下!”

赵宁微微点头:“下去歇着吧!”

“奴婢告退!”

曹公公颤颤巍巍站起身,跟丢了魂一样,摇摇晃晃出了营帐。

赵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颇为复杂。

“你还是心软了!”

屏风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赵宁飞快走到屏风后,坐在床榻边:“父王!此举并非心软,只是无忌此番远行,便是他亲口解释,也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掘我黎国根基。黎国之仁,当自曹家始。”

赵暨艰难地眨了眨眼,算作点头了,声音好像漏气了一般:“只凭仁字,还差太多。无忌圆滑有余,却刚勐不足,以后……”

正在这时。

南边传来一阵惊人的剑意。

含光!

兵人境!

赵暨双眸大亮,顷刻之间便已经恢复了光彩。

他枯藁的右手,勐得抓住了赵宁的手腕,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突破了!

他明明能够继续藏拙的!

今日这般举动,便是在昭告天下,他嬴无忌要以力服人。

这柄宝剑。

终于舍得出鞘了。

赶在生锈之前。

出鞘了……

这小子怕我不知道。

特意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这个老丈人的!

赵宁也有些激动,可感受着自己父王皮包骨头的枯手,双眼却是酸胀难忍。

赵暨大喘气了几口,终于平静了些,喉咙耸动,发出了老迈却畅快的笑声:“我这棵病树,终于能倒下了……”

“父王,您……”

赵宁有些惊讶,因为“病树”这个称呼,是嬴无忌私下给自己发牢骚的时候吐槽的。

赵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当你们的不敬之语,能瞒得过悟神境的灵觉?”

“……”

赵宁沉默了一会儿:“父王,您可知道他的原话是什么?”

赵暨问道:“什么?”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听到这句话。

赵暨呆住了。

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剧咳不停。

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小子,终于有句话能戳到自己心坎里了。

“宁儿!”

“父王!”

“扶我起来!”

“啊?您……”

“回绛!”

赵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无忌此去,必为困龙升天。你尽快登基,孤已经不想再等了。”

说完这句话。

他强撑着身子,朝南方望去。

崇山峻岭挡住了他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的期望。

孤乃病树。

这世道何尝不是。

无忌。

莫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