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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影石影像如飓风迅速传遍天下。

若说起初, 还有不少人认为季烆之举情有可原,救命之恩本就比山重,而今, 却是一言难尽。

影像里, 季烆虽斥了文喜, 但言行不一, 未曾避嫌。最重要的是,在帝女询问时,他没有如实回答。

即便他当真对文喜无情, 可文喜对他有意, 他为何不说?反要欺骗众人?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总之,经此一事,季烆往昔完美形象已有瑕疵。

曾经十年不离不弃的痴情不移,似乎也显得虚浮了许多。当然, 这一点小小瑕疵,并不会把他彻底击垮。

只要季家还在,只要他能力还在,外人也最多私下议论几句罢了。

帝都却不一样,它乃皇室直接管理,与在四大世家手中, 逐渐脱离掌控的其他三州不同,此地百姓受皇室庇佑,安居乐业, 自然是最拥护皇室的。

而乘袅名声向来极好。

城中拥护敬佩她的人不知凡几。

季烆正在铺子里买蜜枣糖。

从书房出来后, 他没有回去修炼, 而是出了府,准备去买乘袅喜欢的蜜枣糖。这一次, 是他理亏,伤了乘袅的颜面,也伤了她的心。

他的错,他认。

只不过他很少哄人,有限的经验也全都自乘袅身上来。现在,乘袅正生他的气,不愿见他,季烆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哄。

乘袅其实很少与他闹脾气。

她会向他撒娇,故意捉弄他,却从未真正的生过他的气。便是当初气他与花晶莹,也不过是朝他说了两句狠话,冷着他罢了。

但只要他去找她,她还是会见他,从不会把他拒之门外。

她的喜欢明明白白。

季烆知道,她是喜欢他的,所以在意他和他人亲近。但也正因喜欢他,所以不舍得真的与他生气。

从未像现在这般。

然而这一次。少女发红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心脏瞬间揪紧,近似惶恐。

即便他与文喜并无其他越矩,无私情,但同命蛊用在他人身上,的确是他食言而肥。

即便他有无数理由,做了便是做了,他无可辩驳。

这一次,他可以任她打骂。

季烆算是常客,而且名声斐然,所以掌柜伙计早就熟悉了他。往常见到他,伙计早就热情迎上来,而今,却是目光复杂的在原地踌躇不前。

“拿一包蜜枣糖。”

季烆从不注意这点小事,如往常一般言简意赅。

伙计却是没动。

一旁,掌柜已经开口道:“请季少主回吧,从今后,我们铺子不做你的生意了。”

季烆皱眉:“什么意思?”

看他一脸正直无辜的模样,伙计忍不住道:“季少主真是好心性,做了亏心事,还这般镇定坦然,真让人佩服。”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被一个凡人伙计嘲讽羞辱,这是季烆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他脸色一冷,身上气息翻涌。

即便没有动手,元婴修士泄露的一点灵力也让凡人抵挡不住。

掌柜和伙计面色发白,却是硬生生撑住了身体,没倒下去。

“说清楚,什么意思!”

伙计更年轻气盛,怒道:“季少主装什么无辜,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往我还以为你对殿下痴情不移,原来全都是装的!”

“既然想要和你心爱的小师妹同生共死,直说便是,缘何要欺辱殿下?!”

说着,伙计直接把一块玉简甩到了季烆身上。

凡人虽无法修炼,但能使用灵珠和灵石,所以也能打开玉简。瞬间,熟悉的画面展现在了季烆的面前。

那一瞬间,眼前一阵晕眩。

他却顾不上许多,也顾不上掌柜伙计的讽刺,转身飞身而出。

她看见了吗?

……

季家已经一团乱了。

只因,皇室退还了当初季家送去的聘礼,又送来了退婚书,完全没有给他们反应补救的时间,态度坚决。

耀火长老亲自拿着退婚书来了季府,面色阴沉骇人,属于合体期的威势毫无顾忌的散开。

整个季府都笼罩在这股威势之下。

不说那些灵力低微或是凡人的下人,便是季父季母也有些承受不住,他们也不过是将将出窍期罢了。

府中倒是有一位合体修为的长老,但也只是合体初期,不是耀火长老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此次,他们根本不占理,连反击的理由都找不到。

季长老脸色严肃道:“此次烆儿有错,但他并未应了那文喜,便是有错,却不是大错。人无完人,也该有个弥补的机会。耀火长老,当日混沌之地,帝女殿下曾亲口与烆儿定下一年之约。难道不做数了吗?”

耀火长老冷哼:“那是乘袅小儿无知。婚姻大事,本就该由长辈做主!再说,你们言而无信在先,有何脸质问?当时若非季烆骗了袅袅,袅袅岂会定下这一年之约?!”

“季氏,你们真当我们皇室无人了吗?是要违背族训,造反不成?!”

这话一出,季家人脸色大变,哪里能认?

但耀火长老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飞身上天,声音传遍了整座帝都:“诸君见证,季氏言而无信,季烆违背誓言,退婚书在此,今日起,这门婚事即刻作罢!”

话落,他扔下退婚书,带着人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季府。

季家人脸色铁青一片。

“不行,这婚绝不能退!”季长老阴着脸道,“即刻传音回族里,请老祖出面,务必继续这门婚!”

若此时退了婚,那他们季家将真的失信于天下。

而今,已经不是他们愿不愿意要一个已成废物的帝女,而是必须要!

“季烆呢?让他过来,我们立刻备上重礼,去皇宫请罪!”

……

受这份影像影响最严重的是文喜。

自那日从混沌之地回来之后,文喜便深居简出。一来是同命蛊需要三日养成,二来,她虽捡回一条命,但伤势还在。

即便不为自己,只为季烆,她也要好好养伤。

这三日,她虽与季烆朝夕相对,但两人连三句话也没说上。哪怕同处一室,季烆也没再多看她一眼。

态度比曾经还要冷漠。

但这本无可厚非,是她误了他与殿下的结侣大典,害得他们险些决裂……他该厌她。

她虽然出身普通,但天赋出众,一步登天成了掌门弟子后也从无娇矜,勤奋刻苦,又心善包容,乐于助人,在宗门人缘很不错。

得知她受伤,不少人都特意来探望她。

“文师妹不用太过自责愧疚。”

“不错,此次也不是你的错,只不过是阴差阳错。”

大家瞧着文喜脸色如雪,看着情绪低落,自纷纷出言安慰:“帝女殿下通情达理,明辨是非,也没有责怪你。你若觉愧疚,那便早日养好伤,寻到解开同命蛊之法。我们也会帮你找的。”

“多谢各位师兄师姐,我明白,我会好好养伤的。”文喜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一抹笑,“多谢大家前来看望,师兄师姐们还是早点回去修炼,莫要为我耽误了修行。”

众人闻言,便笑:“这才是我们认识的文师妹。那行,我们先回去了。”

刘无为走在最后。

之前,众人安慰文喜时,他一直沉默不言。

待到众人都走了,他才看向文喜,忽然问:“文师妹,你当真对季师兄没有男女之情吗?”

这个问题,在混沌之地时,便被问过。当时,刘无为也在场,亲耳听见了她的答案。

此刻,刘师兄为何还要问她?

文喜心头急跳数下,不知为何心中生起了莫名不安。

“刘师兄忘了么?当日我已回了殿下此问,我对季师兄绝无私情。”

刘无为许久没说话,异样的沉默让文喜心中不安更深,她强自镇定道:“刘师兄是不信我的话吗?我……”

“文师妹。”话未说完,便已被刘无为打断,“加上仙人秘境那一次,殿下救过你两次。第一次,予你新生;第二次,助我们所有人脱离险境。此恩,不亚于救命之恩。”

“我当然知道殿下对我的恩情,刘师兄此刻提起是何意?”文喜告诉自己不要慌,当时只有她与季烆两人在混沌之地,只有季烆听到她的表白。她深吸口气,直视刘无为,坚声道,“是怀疑我吗?”

刘无为定定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至极:“文师妹,你还记得当初入昆仑的初心吗?”

不等文喜回答,刘无为自顾自道:“当初你我初见,你在练剑,从早练到晚,每日雷打不动的挥剑三千次,即便精疲力竭,虎口生生崩裂,你也未曾停下。当时我问你,为何要这般不要命的努力?”

“你说,你这条命是殿下用自己换来的,已经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命。你要加倍努力,一来向那些嘲笑殿下竟为了一个凡人不顾生死的人证明,殿下没有救错人,殿下不是傻子。二来早日学有所成去寻医问药,唤醒殿下,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文师妹,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文喜的手不自觉紧握,脸上的血色却在急速消失,“我没有忘。”

“刘师兄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刘无为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玉简扔到了文喜面前,沉声道:“你入门十年,修为精进之快不下季师兄,仙途顺畅,前途无量。文师妹,莫忘初心,莫要辜负了自己这一身修为。”

文喜看着眼前的玉简,不知为甚,心中萦绕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见她不动,刘无为沉着脸直接一道灵气灌入玉简,打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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