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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霜羿只觉口干舌燥。

恰时,乘宿等人赶到,看见昏睡的乘袅,忙道:“多谢剑君帮忙,我们现在便带袅袅回去养伤。”

他伸手要去把人接过来。

蔺霜羿却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他微微垂眸,环住女孩的力道收紧,淡声道:“她伤势不轻,伤了元气和筋脉,最好有大乘期修士为她疏通。”

“这……我们家没有大乘期。”听到这话,耀火长老为难。

“无碍。”蔺霜羿抱着乘袅上了无暇剑,面上无波无澜,眉间仍然一片清冷,“我与乘袅到底有一段缘分,我会为她疗伤。”

耀火长老喜道:“那便有劳剑君了。”

他没多想,只以为蔺霜羿说的一段缘分是指与乘袅的半师之缘。听到蔺霜羿主动开口要为乘袅疗伤,自然高兴。

乘宿比他想得更深一些,目光在蔺霜羿紧抱着乘袅的手上一扫而过,须臾,温声笑道:“那便多谢剑君了。待袅袅醒来,定要她向您致谢。”

声音不算低,能让围观的人都听见。

蔺霜羿看了他一眼,片刻,淡淡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他心神一动,无暇剑立刻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不过瞬息,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耀火长老忍不住感慨:“一直以为剑君面冷,而今才知是我狭隘了,剑君原是一个热心人。”

乘宿:“……”

当着其他人的面,他不好明说些什么,只道:“回头必要准备厚礼,以谢剑君之恩。”

“烆儿,你怎么了?”

“季师兄吐血了!”

“帝女受伤晕倒,季少主这也是受了伤吧。”

“瞧这情形,伤势怕是不轻。”

正这时,身后传来惊呼。乘宿回头,果然便瞧见季烆单膝跪倒在地,面色惨白,一丝鲜明血线沿着唇角落下。

他正死死地看着无暇剑消失的方向,神色阴沉如墨。

一旁,季家人脸色也都不好,季家老祖再也无法维持方才的淡然,眸光明明暗暗,令人心生寒意。

乘宿心头微沉,面上未曾表露,走上前去,状似关心的询问道:“季少主这伤势不轻,还是尽快请灵医来看看吧。”

不等季家人回应,他便补充道:“这比试台上轻重难料,还请诸位莫要怪罪。”

季家人当然没有理由怪罪。

上了斗战台,受伤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何况,季烆还是输家。输家受伤,有什么奇怪?

“宿尊。”季烆收回看向前方的视线,直视乘宿,再一次强调,“我已经寻到解决同命蛊的法子了。”

他没有说自己身上最严重的伤并非乘袅所致,更不会说,这伤乃是他的师尊赐予他的。

当然,便是说了,想来也无多少人相信。

况且他也不想说。

乘宿闻言,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那的确是好消息。既如此,我们便等着季少主成功解开同命蛊了。”

至于再多的,他没有说。

耀火长老冷哼一声:“找到法子,那也要解开才是。希望届时季少主可莫要再心软了。”

毫不掩饰讽刺。

季父季母听得不爽,想要反击,季家老祖却先开口道:“好了,烆儿伤势严重,先回去疗伤吧。”

谁都没提送季烆去无忧苑,请他的剑君师尊为他疗伤。

季烆低垂着头,没有拒绝。

他要快点养好伤,只有如此,才能重新走到乘袅的面前。

才能……把她抢回来!

决赛还没有结束,正如他与袅袅,也没有结束!

人群之外,文喜脸色不知何时已失了所有血色。

……

蔺霜羿直接带着乘袅回了无忧苑。两人一进去,他便布下了禁制,杜绝了任何人的打扰。

乘袅睡得很熟。

睡着的她看上去越发乖软,没有平常的狡黠,也没有斗战台上的凌厉威风,只看着便令人心尖发软。

蔺霜羿轻柔地把她放在了榻上,在榻边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一边运起灵力为其疏通筋脉,一边视线不受控的落在女子柔软红润饱满的唇瓣上不自觉暗了眸光。

弯腰垂首。

薄唇眼见着便要碰到那两瓣花蕊,却在最后一刹那定住,随后慢慢上移,落在了女孩白净的额头上。

很轻,轻到像是羽毛拂过。

随着温和的灵力抚慰过受伤的筋脉,女孩明显睡得更沉了。她秀丽的眉头舒展开来,便连唇角也微微翘起,像是做了美梦。

梦里有他吗?

还是季烆?

本就有了裂痕的元婴又增添了一道裂纹,剧烈的痛楚立时传遍全身,蔺霜羿额间多了一点汗珠。

这便是无情道破的后果。

他骤然站直,拉开了与乘袅的距离。

最后又看了一眼,他衣袍一飞,一股温柔的灵力拂过了乘袅,让她睡得更沉。做完这一切,蔺霜羿才猝然转身,大步出了房间。身影一闪,便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很快,蔺霜羿停在了季府的屋顶之上。他目标明确的进了蛊师们所在的地方。

季烆等人也才回府不久。

因着他受伤,蛊师们虽到了季府,但还没来得及向他汇报。

一众蛊师正待在院中,等待传召。

“也不知少主伤得如何?”

“听说不轻,没想到帝女下手竟这般重,竟是一点也不顾两人的情谊。”

“哎,少主输了比试,怕是心情不好。也不知何时才能传召我们。”

“应该很快吧,我瞧着少主还是很在乎与帝女的婚约,定也想要快点解开同命蛊。”

“只要解开同命蛊就能保住这桩婚约了。”

“那也要能解开才行。”一个蛊师忍不住小声道,“你们觉得少主知道了解蛊之法,会愿意用吗?”

本欲跃下屋顶解决这群蛊师的蔺霜羿闻言微顿。

那份碍眼的婚约本就不该存在,也不能存在。得知季家已寻到了解蛊之法,蔺霜羿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阻止解蛊。

他潜进季府,本想抹去这些蛊师的记忆。

乘袅和季烆的一年之约,他很清楚。只要拖过一年,便是解了同命蛊,也无用了。如今听这些蛊师的话,似乎这解蛊之法不一般。

其他蛊师听到这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人道:“应该不会吧?”

“解开同命蛊虽然有两个法子,一是寻找到五行灵物,这法不会伤害中蛊之人,但怕是无法在一年之内完成。不对,现在也没有一年了,只剩下几个月。”

“便是季家富庶强大,只几个月的时间,怕是也无法寻齐五行灵物。”

“所以只能用第二种。”

“而这第二种解蛊之法,却是要季少主亲自剖开那文喜的丹田,取出藏在金丹中的同命蛊。这法子虽快捷,却会毁了文喜的修为。你们觉得季少主能下得去手么?”

一时没人说话。

事情虽过去了数月,但当初季少主为了那文喜当众逃婚,又不惜种下同命蛊的情形可还历历在目。

季少主当真对文喜只有恩义,没有男女之间的怜惜吗?

隐没在暗处的蔺霜羿收起了灵力,明明暗暗中,俊美的面庞在黑暗中仿若多了一丝诡谲。

半晌,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至始至终,都无人察觉他的到来。当然想来,也无人会想到那高高在上似不染尘埃的无暇剑君,有一日竟会如一个贼一般深夜闯进他人的宅邸。

……

妖族族地。

“你说什么?”

姬赤野看着半夜突然来寻他的好友,一时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要我把解开同命蛊的两种法子公之于众?”

蔺霜羿强调:“是在两日之内传遍天下,最好明日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姬赤野目光深深地看着他,良久,问:“无暇,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计代价把这本该与他无甚关系的消息传遍天下,于蔺霜羿自己有什么好处?

答案让他不愿深想。

不等蔺霜羿回答,姬赤野忽然快速伸手抓住了蔺霜羿的手腕,手指搭在了他的脉上。

片刻,脸色骤变。

“你的无情道——”

“破了。”

蔺霜羿轻描淡写的补完了他的话,面色平淡,仿佛说得不是破道毁心的大事。

他越是平静,姬赤野却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姬赤野是个聪明人,很快便想通了关窍。这些日子以来,只有一人与无暇接触得多。

如此,也只有她才能破了他的道。

“你喜欢上了乘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