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原谅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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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庭筠一愣,想到俞家后院如今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寻思着吴姨娘只怕也做过些见不得光的事,可那毕竟是从前的事了,现在既出了俞家的门,就不是俞家的人了,只眼着她从今往后不要再行错走差,堂堂正正的做人。又见她哭得伤心欲绝,心里一软,幽幽叹了口气,委婉地劝她:“佛语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有心向善,从此积善成德,菩萨自会保佑你的。”然后弯了腰去拉她。
吴姑娘却抓着她的手不放,跪在那里,眼泪落得更厉害了:“赵夫人……你不知道……那天在潭柘寺里遇到您,我就是想跟你说……我不愿意做妾,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父、幼妹走投无路……到了俞家,那俞修敬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举手投足间透着股冷漠同,吴夫人又只是一味的让我讨好俞夫人、俞修敬……我满腹的心思没有人说……想着这样也好,我就当是在姑子庙里修行的……不曾想却有了身孕……”她说到这里,面孔渐渐没有了颜色,“我当时心里一喜,觉得如果能生一儿半女的,以后的日子也有了盼头,那俞修敬虽然看不起我,但儿女总归是他的骨血,看在儿女的面子上,给我几分颜面,在外人面前待我客客气气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我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半丝的欢喜,还处处挑我的错,给我脸色看,待我比从前还要不堪……我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也和我一样,永远看他的脸色,甚至,还要看嫡子的脸色……我就想,我为什么会怀了孩子?要是没有这个孩子该有多好啊!”
傅庭筠听着,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有什么让不栗而寒的事发生了。她不由心中一紧。
“……那年中元节,俞夫人和少奶奶要去潭柘寺上香,”吴姑娘目光呆滞。满无目地盯着空中,喃喃地道,“我送她们出门。早早地就在垂花门前候着……俞夫人还没有来。不一会,少奶奶前呼后拥地走了过来……我忙上前请安……少奶奶却是看也没看我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那些丫鬟、婆子都争先恐后,紧紧地跟在***身后,也不知道是谁,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撞了我的肩膀一下……我知道这是有人在给我下拌子,讨好大奶奶,怕有人故伎重施,就朝后退了几步…………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个台阶。一下子就仰面跌倒在了台阶下……”
傅庭筠“哎哟”一声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来,并不是范氏推的你了?”
“不是!”吴姑娘苍白的面孔闪过一道红霞,回避般地躲开了傅庭的目光,又羞又惭地低下了头,“是我自己不小心……”她小声道。“莲心都吓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拉着我的手直问‘姨娘您怎么了”嘴唇都是白的……大奶奶却只是皱着眉头瞥了我一眼,喝斥身边丫鬟‘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姨娘回屋,请个大夫来给姨娘看看’。那丫鬟和莲心扶了我就往后走……那边俞夫人走了过来。见两个丫鬟扶着我,问出了什么事?大奶奶轻描淡写地笑道:‘没事!我看吴姨娘月份重了,让她不用送我了,遣了个小丫鬟扶她回去’……我当时腰像断了似的,走路都有些不稳。俞夫人看了我一眼,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和大奶奶上了马车。
“我这才彻底的明白。
“不管平时俞夫人待我有多和善,涉及到家族利益、子嗣纷争,她是绝对不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只有我,还傻傻地在心里记着她当初说过的话——‘只要生下孩子,就养在我身边,有我的一口饭吃,决不让他喝粥’……”
她说着,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垂落下来。
“回到屋里,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我一想到大奶奶对俞夫人说话时那轻描淡写的口吻,一想到俞夫人语气里透着几分漫天要价的哼声,心里就就针在扎……既你们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有什么好在乎!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大不了赔他一条性命……”
傅庭筠不由紧紧地攥住了吴姑娘的手。
吴姨娘嘴角颤抖:“我一直没有吭声。到了下午,俞夫人、大奶奶要从庙里回来了,莲心来问我要不要去垂花门前候着,这才发现我的异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来御医来了……我悄悄把药给泼了……”说到这里,她嚎啕大哭起来。
傅庭筠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不知道是为了吴姑娘,还是那个因为不被期待而被母亲放弃了的孩子。
但望着泣不成声的吴姑娘,她好像又挺能理解吴姑娘的选择似的。
好比她自己,每次看到几个孩子,想到孩子的父亲,她心里就会像喝了蜜甜水似的甜甜的。
“别哭了!”傅庭筠劝着吴姑娘,声音多了几分真诚的温和,少了几分应酬的客气,连她自己都没有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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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想到,微微有些惊讶,“昨日之事不可留。人要往前看,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我看那乡间的妇人,快临产的时候还在田间劳作,可见这孩子保不保得住,不全在小心不小心,还是你和那孩子没有缘分……”
吴姑娘讶然地抬头,一双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子乌黑发亮:“您,您原谅我了……”她小心翼翼地道,表情中充满了惴惴不安的希冀。
傅庭筠愕然,随即明白过来。
吴姑娘是读过《女诫》、《烈女传》的人,从伦理上来说,她做为母亲,等于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罪孽深重,就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可若是从感情上来说,她却觉得自己这样免除了孩子以后面对嫡庶之别的痛苦,免除了孩子做为庶子永远低人一等的卑身,做是对的。矛盾之下,她急需一个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评判……
或者是因为这件事不能对人说,或者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吴姑娘把她当成了那个做评判她对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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