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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先生话音落下, 一排将领的脸,便齐刷刷地转向了李承允,等着他的应对。

李承允手?指握成?了拳, 抬到唇边轻咳一声, “先生说笑了,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墨竹先生听罢, 唇线一扯, 笑出了声, “罢了, 都是老夫年迈昏聩,这才记错了世子的话……看来世?子回京的这段时间?,倒是过得不错。”

李承允自然听出了墨竹先生的言外?之意, 但他也不便反驳, 只得道:“先生辛苦了,快坐, 这骑燕山一事,还得请您多多指点。”

墨竹先生见他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再打趣, 便与诸人一起讨论起军务来。

营帐外?星子漫天, 夜风赫赫,蜿蜒曲折的小路上, 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半个时辰后, 传信官到达军营,他掏出令牌, 顺利地入了营,又被亲兵带到了主帐前。

传信官对众将行了礼, 便道:“世?子,小人奉命送来了两封书信。”

李承允一听,眸中微亮,道:“呈上来。”

亲兵接过传信官手?中包袱,一齐呈了上来,那包袱里有两封信,李承允取出第一封,是李俨的。

李承允曾经驻守北疆之时,也会与父亲书信来往,他们有一套不为人知的沟通方法,可以互通战况。

他撕开了信封,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信纸,迅速看完其?中的寥寥数语。

墨竹先生问:“侯爷可有什么吩咐?”

李承允摇摇头,将信纸递给?了墨竹先生,道:“父亲已经派出斥候,去打探南疆一带的消息,邑南那边似乎有意与我大宣重修旧好,这次邑南族的绮思公主,也会亲自入京参加中秋宫宴,倒是与邑南接壤的维纹族有些异动。”

墨竹先生思量着道:“邑南族自数年前临州一战后,便一蹶不振,直到近几年新?王登基,才一扫王庭颓势,如?今他们自顾不暇,与我们修好才是上策,绮思公主乃是新?王亲姐,如?今又担着辅政重任,若她能亲自前来,与我们签订停战和约,就算维纹另有所图,也会有所顾虑。”

“先生说得是,我亦是这样想的。”李承允沉声道:“不过,即便如?此,北疆此战也不能小觑,若是瓦落与维纹同时发动袭击,那父亲也势必得出兵迎战,为避免京城周边防护空虚,我们得速战速决才是。”

众人颔首称是。

青松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另外?一封信上,封面上的字迹十分娟秀,信封看起来鼓鼓囊囊的,想也不用想,便知是谁寄来的了。

青松连忙识趣地收起了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

李承允无声将苏心禾的信件放回包袱中,只道:“今日太晚了,议事便到这里吧。”

众将听罢,便站起身?来告辞,墨竹先生也随着众人一起离开了军帐。

待外?面的脚步声走远之后,李承允才摸出了那封沉甸甸的信。

他将信件握在手?中,轻轻撕去封条,便取出了厚厚一沓信纸。

李承允迫不及待地将信纸展开,引入眼帘的第一句,便是:“吾夫远行,妾心念之。”

李承允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继续往下读。

这封信足足写了三页纸,开头的一页诉说了对他的思念,而后又告诉他平南侯府一切安好,中秋宫宴也筹备得妥当,最后一页则字字句句都在嘱咐他注意安全,早日回京。

自他从军出征,便很?少与家中书信来往,与父亲传信也多为军务,此刻,在这天寒地冻的北疆,在微微闪烁的烛光下,读到这封信,李承允只觉得心底有种异样的情绪在无声翻腾。

除此以外?,苏心禾还托人送来了一匣蜜枣。

“夫君征战劳苦,这蜜枣乃妾亲手?所制,愿为夫君在劳累之余,添得一丝甜意。”

李承允仔细地收起那一叠信纸,目光落到了包袱中的匣子上。

为了防止吃食在路上被人动手?脚,这匣子被平南侯府专用的火漆密封着,李承允几乎能想象到苏心禾那小心翼翼密封盒子的模样,一定十分可人。

他用匕首挑开上面的火漆,揭开匣盖,里面铺着满满当当的蜜枣,蜜枣颗颗珠圆玉润,极为饱满,隔着老远,便溢出了甜蜜的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动。

李承允伸出手?指,轻轻捻起一颗蜜枣,送入口中。

这蜜枣的核已经被掏得干干净净,嚼起来又软糯,又香甜,红枣的丝丝纹理,成?了蜜糖最好的藏身?地,但被牙齿一咬,其?中的滋味儿?又被激发了出来,细雨润无声般地延展在唇舌之间?,这微黏的口感,仿佛是她的柔情蜜意,娇娇地依赖着他,令人逐渐沉沦。

一颗不够。

李承允咽下了蜜枣,又下意识伸手?去匣子里取,可是,一见原本满满的匣子空了一角,又觉得有些不舍,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收回了手?,温柔地将匣子盖了回去。

蜜枣吃完之前,他一定要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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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日子便过得飞快,李承允自北上到了骑燕山,没?过几日便起了战事,好在平南军骁勇善战,又准备充分,在接连几场战役中,都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宣明帝在坤宁殿小憩时接到了捷报,“噌”地一声从榻上起身?,他手?中攥着捷报,难得地露出了开怀的笑意,“承允果然?不负所托,朕没?有看错人!”

皇后撩起床帘,也矮身?坐了过来,笑道:“臣妾听闻平南侯世?子用兵如?神,果然?所言非虚。”

宣明帝收了捷报,给?了一旁的太监,“平南侯府满门忠烈,风骨代代相传,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皆是出类拔萃。”

“出类拔萃的何止男儿?。”皇后一面为宣明帝披衣,一面道:“那世?子妃也是蕙质兰心,聪颖能干,中秋宫宴的一应事宜,都是她准备的,想必能让陛下和群臣耳目一新?。”

宣明帝听了这话,也不禁被勾起了兴趣,“哦?她都准备了什么?”

皇后却抿唇一笑,道:“待两日过后,中秋宫宴时,陛下就知道了。”

宣明帝见皇后卖了个关子,也笑了起来,抚上她的手?,便道:“那朕倒要看看,你极力推崇的这位世?子妃,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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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宫宴设在宫内的和颂殿,和颂殿外?张灯结彩,红毯铺地,待漫天火红的云霞隐去,宫灯便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外?围的宫灯中,还设了些许走马灯,被风一吹,走马灯里的图案便转了起来,映照在石板铺就的宫道上,一位大臣在旁边驻足,不可置信地问:“这……这走马灯上的图案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太傅劝谏先帝重立太学之事?”

领路的太监笑着答道:“大人好眼力,今年的中秋宫宴,特意赶制了一批‘贤臣走马灯’,把?近百年来的贤臣事迹都画了上去,按陛下的意思,便是要让贤臣声名远播,名垂青史!”

两人身?边不知不觉多了几位大臣,大臣们听了这话,都眼睛一亮。

“陛下有爱才之心,是我等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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