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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刘氏手中有兵部盖印的征兵文书,邛川之战的存档中却没有刘四和刘五,那这两个大活人去哪了?

卢玉珩没有侵吞抚恤金,何茂良没有逼死刘氏孙女,萧惟也没有暗杀刘氏,那刘氏拼上性命进京敲响登闻鼓,难道只是她失心疯后的臆想?

谢无猗这边还没理出头绪,应顺便清清嗓子开口道:“殿下,这个案子陛下催得紧,依下官之见不如就定刘氏诬告,反正她已经死了——”

“那怎么行?”裴士诚腾地站起,“事有黑白,身正自然不怕影斜,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直接公开结果,也算对刘氏有个交待。”

“下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应顺苦笑一声,又转向萧惟,“但殿下,您觉得裴侍郎的做法能令陛下安心,令百姓信服吗?刘氏没错,朝廷没错,那这个错由谁来认?”

王巍也在旁叹道:“陛下对这个案子十分重视。下官随大理寺进宫时还遇到了窦相,窦相……哎,总之他觉得玉大人那边肯定有问题。”

裴士诚诧异地瞪大双眼,“可玉大人的证据很充分啊!”

众人争执不下,萧惟的手指便在桌案边一下一下敲着节奏。良久,他靠在椅背上揉起了太阳穴,“听说外面百姓吵得厉害,大理寺和御史台怎么看?”

泽阳的民怨确实快压不住了。

谢无猗想起自己来时的见闻,如果卢玉珩的罪名不成立,那民间迅速传播的流言就有另一种解释了。

就连窦文英也动了起来,看来他铁了心要打破卢氏一族独大的局面。

真是麻烦。

谢无猗抬手抵住唇边,重新思索起萧筠的话。她千方百计地暗示自己,会是萧豫的授意吗?

一念及此,谢无猗的思绪霎时清明。

对啊,以萧豫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允许窦文英和卢云谏发生正面冲突呢。

息事宁人,尽力调和矛盾,才是萧豫的风格。

谢无猗放下供词,对萧惟微一点头,起身离去。她得去试探一下萧豫的心意,萧惟求真相可以,但今非昔比,他不能被卢云谏和窦文英的恩怨拖入泥潭,违逆深不可测的天心。

出了登闻院,谢无猗回王府换了身鲜亮的衣服,命封达随行。自那日闯祸后,封达乖乖地在府里受罚,如今见谢无猗有意让他将功折罪,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谢无猗先去医馆配了卢氏飞镖上的毒,而后敲开平水坊的门,让封达守在暗处。

平水坊的小二早已认得谢无猗,谢无猗也不客气,径直走进后堂,团在秤砣七常坐的座位里。秤砣七闻到谢无猗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只当她又在研究奇怪的毒药,并不计较她散漫的样子,依旧笑吟吟地挂在酒架上。

“外甥女今天过来,是麻烦事都处理完了?”

谢无猗蜷指轻点扶手,半晌才道:“我一直都没收到花娘的信。”

离家两个多月,云裳把王府照顾得井井有条。阿年从北境厉州寄来了四五封书信,桑子鱼也向她报了平安,只有花飞渡自那夜一走便杳无音讯。

秤砣七目色稍暗,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花夫人就那样,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都像个透明人,谁都找不到她。”

话虽如此,但谢无猗从来没有和她分开这么久,自然牵挂万分。

“外甥女放宽心啦,”秤砣七从袖中摸出一块糖扔给谢无猗,“此去谷赫虽然注定免不了波折,但缇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花夫人肯定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谢无猗手中漫不经心地抛着糖块,“七伯伯倒是清楚花娘的行踪。”

秤砣七嘻嘻一笑,几分窘迫自他眼角的皱纹中泻出,“其实我也知道外甥女和殿下都去了哪——”

“那玉蛟令呢?”谢无猗忽地将糖块握在手心,神情转冷,“七伯伯见多识广,可听说过玉蛟令?”

秤砣七脸色骤变,他垂下眼睛思索片刻才低声道:“我只知道那是皇家暗卫,他们的身份极其隐秘,有专门通信的信物,细节就不清楚了。”

小室陷入寂静,谢无猗眼中现出短暂的笑意。然而那抹喜色又恍惚是秤砣七的幻觉,只听谢无猗拖着长音道:“近来天气冷,七伯伯就不要出门了。”

一阵叹息过后,谢无猗拜拜手,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平水坊,只留下秤砣七愣在原地,一脸茫然。许久,他才从酒架上爬下来,暗骂一声。

“被拖下水了啊。”

玉蛟令是大俞绝对的密辛,谢无猗故意在他面前提起,大概是遇到与之有关的事了。

而谢无猗回京后就只发生了登闻鼓案,看来她真是胆子大了,连圣意都敢试探。

玉蛟令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他们的势力遍布大俞。谢无猗今日带着毒药来平水坊在他们眼里等同于泄露了机密,要是萧豫不想让毒药的消息走漏,势必会让玉蛟令来“灭口”。

如此一来,谢无猗就能顺理成章地验证萧豫的态度了。

而且,又因她是燕王妃,萧豫不会做绝,大约只会让秤砣七吃点苦头,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谢无猗从小在花飞渡身边长大,当然早就熟悉她的作风。所以她提起花飞渡也只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诱使他毫无防备地和她谈起玉蛟令。

这只小狐狸,是在报他没有透红鹰底细的仇啊。

秤砣七无奈地撇撇嘴,盯着谢无猗扔下的糖块苦笑道:“花夫人,你的丫头可把我害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