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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星望尘身上落下一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窦相这就觉得不体面了?”

星望尘忽地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先是尖锐的笑,很快便是捧腹大笑,到最后他连站都站不稳,要靠扶住窦文英的肩膀才能勉强立住。

“司巫大人?”窦文英从未见过星望尘如此失态,脸上的僵笑都快挂不住了。

星望尘好不容易止了笑,他手指一挑,解下肩上的披风,悠悠然绕到萧豫身边,“陛下如果怀疑诗集的真实性,不妨看看臣这张脸吧。”

“你别动!”

卢云谏当即就要上前,却被锡来牢牢按住,他半张着嘴,双唇不停地打颤。萧婺抬了抬眼皮,又毫无兴趣地低下去,将脸贴在钟愈冰凉的额头上。

星望尘慢条斯理地扶上面具,一点点滑下。殿中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唯有谢无猗似早有预料,歪着脖子虚弱地等待着。

两道清丽的眉毛重见天日,卢镜辞忽然觉得十分眼熟。

紧接着,一双灼灼瞳眸映亮殿阁,上挑的眼尾洒上清光,萧惟脸色陡变,下意识地看了看萧婺。

面具落在星望尘手中,如瀑的长发随之散下。他薄唇轻抿,换了个清澈爽利的声线。

“太后,卢相,我好看吗?”

窦文英仓皇地闭上眼睛,这怎么可能呢?他一万次后悔自己没跟着其他朝臣离开函德殿,星望尘脸上写的何止是诗集的“佐证”,那分明就是“诗集”本身啊!

星望尘的面颊本就白皙,去掉面具后,眉眼竟然与萧婺有几分相似,更完美地和卢镜辞重合在一起。而在场众人都见过曹若水,星望尘的嘴唇形状和下颌线几乎和他一样!

难道……

卢镜辞踉跄着上前,一贯的从容镇定荡然无存,她颤抖着伸出双手,停在星望尘的脸颊边。两行眼泪无声滑落,卢镜辞仿佛迷失在深沉的梦境,再也醒不过来。

三十年前,她的世界曾裂开一道深渊,本以为早已冰封,却不想时隔三十年,又被星望尘无情地刺穿了。

“你,你……若水?”

咔哒——

胜负角逐,尘埃落定。

谢无猗终于卸掉了全身力气,她的目光慢慢转移到萧惟脸上,残影渐次模糊。

流光倒退回昨夜,谢无猗站在昭堇台的烛光里,与星望尘莞尔对视。

“司巫知道我会来?”

“巫女不来,岂不让在下白白站了这么久?”

谢无猗凝望着星望尘凌厉的眼尾,“司巫既知我的来意,我就长话短说。明日齐王逼宫,如果司巫愿意指认他和卢相勾结红鹰炮制海难,我就可以付一笔你最想要的报酬。”

星望尘手持烛台,邀请谢无猗入席,“真是巧了,今日有人找在下送来齐王与红鹰的交易记录,在下还以为是巫女安排的呢?”

有人抢先?是萧惟进京了,还是丹凤主打算把萧婺卖了?

谢无猗迅速整理好思路,对星望尘的话避而不答,“既然司巫有证据,何不与我合作?”

“在下为什么要与一个首鼠两端的叛徒合作?为什么一定要指认齐王和卢氏谋逆?”星望尘挥了挥手,掌风扫过燃烧的蜡烛,“青鸾主,在下很好骗吗?”

有意思,他知道她是青鸾主。

看来的确是丹凤主在暗中联系他。

谢无猗直视星望尘,“我只是给司巫一个提议,如果——”

“在下接受你的提议。”星望尘截住谢无猗的话,眼角似浮动着万顷星光,“在下只是好奇,巫女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来见在下呢?”

“自然是有司巫无法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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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猗拈起苍烟走上前,在星望尘的掌心写下一个“旐”字。星望尘盯着她的指尖,眼神一下子变了。

宫中典籍记载,卢镜辞长女萧旐出生即夭折,被先帝追封为安乐公主。

但事实并非如此。

安乐公主还活着,而且就站在谢无猗面前。

只不过她不是公主,她是卢镜辞和曹若水的女儿。

星望尘始终戴着面具,曹若水从前与谢无猗毫无交集,但谢无猗第一次见他们二人时就觉得面熟。直到曹若水被抓,星望尘过度关心《仕林录》一案,谢无猗才惊觉星望尘的嘴和下巴与曹若水如出一辙。

参透诗集的秘密后,谢无猗偶然想到,星望尘面具下露出的眼睛和卢镜辞几乎一模一样。从那时起,谢无猗便确定星望尘就是萧旐。

这才是星望尘戴面具的原因,是曹若水真正的《仕林录》,更是卢氏最大的秘密。

当年卢镜辞入宫时已经怀了曹若水的骨肉,卢云谏担心事情败露,加之卢镜辞生下的是个公主,他便做主丢弃了女婴,并宣布卢镜辞产下死胎。

也许是命不该绝,星望尘在宫外平安长大了。她不知从何处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深恨卢云谏,这才当上司巫搅动风云,准备伺机扳倒卢氏。

“你居然懂我的恨……好不容易啊。”星望尘收拢五指低低笑着,“青鸾主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谢无猗见她同意,便把明日的计划讲明,留下了给春泥的字条。星望尘送谢无猗出门时,感慨地抚着她的背。

“同为女子,我很佩服你。”星望尘认真地说道,“听说青鸾主有一把举世罕见的凤髓,你可千万要保存好它。”

虽为复仇,但十五岁就坐镇昭堇台,我也很佩服你啊,谢无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