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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阳说:“我从来没去过广州,还想顺道再去佛山练练无影脚呢。”纪慎语乐得靠在了丁汉白肩上,“你怎么那么逗,我都想跟你们小年轻出去玩儿了。”

丁汉白翻书的手一顿:“要不咱们也去?”

古玩城顶层的办公室和对面的珍珠茶楼同时锁了门,双耳记也全权交给了聂老和聂烽代理。聂维山与尹千阳按照原定计划向广州出发,丁汉白和纪慎语也跟着一道去了。

“还以为师父师叔也来广州呢,居然到湖北就不走了。”

“他们估计要多去几个地方,而且也不想打扰咱们,或者怕被咱们打扰。”聂维山看着车窗外面,“马上就到了,先去订好的酒店放行李。”

尹千阳说:“我想住你之前在的那条街。”

“那条街上只有两家快捷酒店,而且比较乱。”聂维山解释,“可以过去转转,反正时间富裕。”

夏季的广州威力很强,两个人一到室外就被逼出了满身汗。到酒店后先冲凉,然后找了间餐厅吃第一顿广东菜。

吃完饭沿街散步,尹千阳问:“你上次吃双皮奶的地方在哪?”

聂维山回答:“在北京路附近,这回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因为我是瞎转悠看见的那家店。”尹千阳又问:“解字的大佛寺也在那附近?”

“嗯,都在那一片。”聂维山看了看表,“今天不早了,咱们明天开始逛,沙面、北京路、圣心大教堂,再把我没来得及去的地方转转。”

尹千阳也看看表:“时间是不早了,夜生活该开始了,你要不要带我去夜总会玩玩?”

“……”聂维山闭嘴看向远方,假装没有听见。尹千阳跟上去,叭叭个不停:“聂叔说了,你那衣服上烟酒味儿特别浓,还有香水味儿,是男士香水还是女士香水?你是单纯卖艺吗?”

聂维山不堪其扰,加快脚步奔进酒店的大厅,两个人跟以前在学校走廊追逐打闹似的。进了电梯并排站着,尹千阳从门里瞪着对方,“夜总会里面能跳舞吗?跳舞的人浪吗?”

聂维山说:“没你浪。”

“是么?”尹千阳不爱翻白眼,这会儿难得翻了一个,电梯门打开,他撸着袖子往外冲,“我今晚就去夜总会浪一个!”

聂维山跑出去追上,从后面把尹千阳勒着腰抱离地面,然后单手开了房间门,“嘭”的一声门关上了,尹千阳也被他挤在了门后。

“你来广州的目的不会是调查我在夜总会的二三事吧?”

“来广州是你提出的,我压根儿就没有目的!”

聂维山摁着尹千阳挠痒痒,把尹千阳弄得靠着门边笑边求饶,又出了一身汗。他再次把对方抱起来,朝浴室走去:“明天还要逛街,今晚不折腾你。”

尹千阳脸上一红:“不折腾就不折腾呗,你特意说一声干吗?还想让我谢谢你啊!”

“我怕你心里期待。”两个人关在淋浴间,半冷不热的水冲下来十分解暑,聂维山把尹千阳的头发撩起,“阳儿,我那时间就是单纯的看场子,有闹事的就揍一顿扔出去,遇上有门路的就给人家揍一顿出气,没别的。”

尹千阳的眉眼在水汽和灯光下变得柔和,声音也温柔起来:“怎么可能憋一年才来找事儿啊,我那几句是跟你闹着玩呢。”

聂维山抱紧对方:“我那句也是闹着玩的。”

“哪句啊?”尹千阳一愣。

“不折腾你那句。”聂维山已经不规矩起来,“我他妈可忍不住。”

尹千阳不愧是联赛拿过金牌的长跑冠军,第二天早早就醒来准备出行,还列了个本日要吃的食物单,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适。

外面下着毛毛雨,感觉比昨天凉快了许多,他们第一站去了沙面,聂维山指着小广场上的雕塑说:“像不像咱们小学的时候拉着手出游?”

尹千阳羡慕道:“小时候多好啊,想拉手就拉手,现在就不行。”

“怎么不行?”聂维山伸出手,“不怕别人看就行,反正我不怕,你怕么?”

尹千阳把手放在聂维山的掌心:“怕什么怕,广州人民又不认识咱们!”

他俩拉着手在建筑群之间悠闲地散步,高高的树,树上交错的根,带着斑斑锈迹的长椅,还有隐在树后的浅绿色小楼。聂维山按下快门才发现那是家咖啡馆,于是他们进去喝了杯咖啡才走。

比起沙面的安静,北京路就热闹繁华了太多,尹千阳感觉到聂维山把他的手攥得紧了些,好像他会跑丢似的。“其实这和在咱们那儿逛街没什么区别。”他看着街上一对对情侣、密友,觉得他和聂维山融在里面分外和谐,也没人注意他们。

聂维山问:“去不去圣心大教堂,你不跟上帝道个歉?”

“我观音护体怕什么,再说他都没助我考上清华。”尹千阳咧着嘴乐,小声说,“借上帝的名义耍流氓,你才需要道歉。”

圣心大教堂周围还是那么嘈杂,他们进去后收起手机和相机,然后找了空位坐下,桌上放着册子,他们看了几页重新放好。前面有讲经的牧师,两个人听不太清楚,于是左右手相握自己祷告。

尹千阳悄声说:“好像人家不兴求保佑,都是忏悔罪过。”

聂维山听了听旁人的:“那咱们也忏悔。”

从教堂出来沿着街走,一路上的商场景点全逛了个遍。半下午都累了,于是决定去最后一站,也就是聂维山当时住的那条街。

那条街还是老样子,一年多过去也没什么变化。两个人慢慢地走,聂维山一点点介绍:“看见那栋楼没有,我和我爸就住在那儿,房东人很好,特别照顾我们。”

尹千阳望着那栋楼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够了,突然松开彼此牵着的手,然后往前跑了几步停下,回身说:“那边是服装城,你去那儿批发了东西卖。”

聂维山站在原地没有吭声,静静地听对方说。

尹千阳一边的书包带子滑到了手肘处,他也不去管,继续道:“你找地方卖,沙面和大教堂周围都不如北京路人多,所以后来就只去北京路。”

“奔波一天还不够,晚上还要去夜总会看场。”

“这条街,这条街……”尹千阳说着说着喉咙发胀,他看看旁边的店面,“你在这家吃过饺子,因为就在小区门口,方便。”

聂维山终于出声:“还有吗?”

尹千阳回头看了看:“你老提这里的树好看,那你是不是站在那棵树下面抽过烟?”

“是,全都猜对了。”聂维山走近,在尹千阳面前站定,“就是还差一件,我在这些地方都做过的一件事儿。”

尹千阳问:“是什么?”

聂维山回答:“每个地方,我都想过你。”

夕阳将落,他们全力往街道深处跑去,经过两个路口后终于看见了草暖公园。湖水颜色没变,长椅的位置也没变,只不过这次人齐了。

聂维山和尹千阳在长椅上坐下,一个搭着另一个的肩膀,正好看看晚霞。尹千阳惬意地靠着对方,灵机一动:“对了,你忏悔什么了?”

聂维山说:“忏悔没有好好学习,你呢?”

“我也忏悔这条了。”尹千阳回答。

“还忏悔那时候飙摩托,害三叔担心。”

“我忏悔了不认真上补习班,让我妈浪费钱。”

“让小宇撒谎,他担惊受怕好几天。”

“拿冰冰当挡箭牌,有损他名誉。”

“打足球队太高调。”

“决赛骂人太耀眼。”

“长得太帅。”

“跑得太快。”

嘚啵了十几条,最后全成了瞎吹,聂维山扣紧尹千阳的肩头,扭脸亲上了对方的头发,低声说:“最该忏悔,没能更早喜欢你。”

“我也是。”尹千阳说,“那就顺延,往后多活二十岁。”

黄昏日暮了,几只鸟从湖面上飞过,尹千阳想起解字那两句,站起身大声念道:“春江水暖,草长莺飞——”

聂维山一巴掌拍上眼前的屁股:“都夏天了,傻蛋!”

尹千阳接道:“你和傻蛋,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