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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口镇码头上,力夫们裸露着古铜色的脊背,喊着低沉号子,将成袋的盐、茶、山货等运上大大小小的船只。船家们或倚着桅杆,或站在跳板旁,用带着浓重闽地口音的官话与客商讨价还价。

白未曦立在码头青石板铺就的边缘,身后是那条逐渐苏醒的街巷。

秦池春来时,脚步比平日略显急促。她已换回那身半新不旧的靛蓝襦裙和藕荷色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那根素银簪子,脸上重新挂起了那种圆润和气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的弧度比昨日略显僵硬,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难以完全掩去的疲惫和惊悸,眼白里也多了几缕血丝。

“姑娘久等了。”她走到白未曦身边,声音带着紧绷,“船已经说好了,是条走惯福州水路的客货船,船老大姓陈,是个稳当人。咱们这便过去?”

白未曦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点了点头:“好。”

秦池春引路,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她脚下有些慌,嘴上却没停,不知道是在同白未曦说,还是自言自语。“这闽江,过了水口,水势就缓了、但也更深。顺风顺水的话,明日午后便能望见福州城的南台码头……”

她的絮叨像是一种自我镇定,填补着心底那片因昨夜诡谲经历而裂开的空隙。她不敢去深想那究竟是噩梦还是真实,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带路”、“上船”、“抵达福州”这些既定步骤上。

她们来到一处靠近码头栈桥末端的泊位。这里停靠的船只比外围那些货船稍小些,也更整洁。

一条约五六丈长的单桅帆船正做着启航前的最后准备,船体刷着深褐色的桐油,主桅的帆已经半升,在晨风中微微鼓荡。

船头立着个黑瘦精悍的汉子,约莫四十出头,头戴竹笠,腰扎布带,不断扫视着登船的客人与堆放在甲板一角的几捆货物。见秦池春过来,他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秦池春侧身让白未曦先上跳板。跳板是宽厚的杉木板,架在码头与船舷之间,随着江水的轻涌微微起伏。秦池春稳住呼吸,迈步上去,步伐比平日稍快。白未曦跟在后面,步履轻盈。

船舱被木板隔成数个狭小的客舱。秦池春引着白未曦进了靠船尾的一间,“姑娘歇息吧,我就在隔壁。”秦池春说完,连忙退出。

舱门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白未曦一人。她将竹筐取下,立在板铺旁,自己在那靠窗的铺位上坐下。江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和远方山林草木的清气,从窗口涌入。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小窗框出的景色里,码头、屋舍、人群正缓缓向后退去。

秦池春在自己的舱室里,背靠着冰冷的木板壁,缓缓吁出一口长气。她将那个青布囊紧紧攥在手里,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冰凉的实感。

昨夜种种,如梦似幻,却真切得让她后颈发凉。但此刻青天白日,江风浩荡,那女子言行与常人无异……或许,真是自己连日筹划,心神耗损过度,才生了那般荒诞恐怖的噩梦?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甩开那些阴冷的画面。无论如何,船已开了。只要平安抵达福州,将人带到指定的地方,拿到剩下的酬劳,此事便算了结。

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裙,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推门走了出去。她得去和船老大攀谈几句,还得探探这船上其他乘客的底细,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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