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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要的是我的命,却没想到你要诛我的心。”

“沈明酥,为什么要救我......”眼泪夺眶而出,贴在面上,瞬间冰凉,分不清是泪还是雪水,他嘶哑地低语,“你杀了我啊,为什么不杀我!”

他想起来,但膝盖太软,刚撑起一半,又跪在了地上,喉咙内爆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怒吼,“啊——”

“殿下!”

“殿下,三思啊!”

跟前的老将还在逼着他,本就大病初愈,又刚战了一场,体力不支,胸口那一股焦灼不断地腾升,像是一把火在里面不断地烧。

终于吐出了一口血,冯肃及时跪在他面前,劝道:“殿下,沈娘子已经被送去了太医院,不会有事。”

对!

凌墨尘回过神。

封重彦得了沈壑岩的真传,医术了得,她不会有事,她还服用过自己的护心丹,定不会有事......他颤抖地伸出手,被冯肃扶起来,便要往外走,老将再次拦住了他的路,“殿下,殿下不能走啊!”

他不走,然后呢?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底下的老将知道,告诉他:“殿下,巡防营的人便交给臣,臣必然会清理干净,赵佐凌即便走了,也是孤掌难鸣,咱们不能再错失良机了,趁封重彦不在,赵家的人杀一个是一个,一个都不能留!”

一个都不能留。

凌墨尘抬目,缓缓地扫了一眼,封重彦带着一对人马已抱着沈明酥去了太医院,剩下了大半个巡防营,拼起来,确实有胜算。

杀谁?

赵家还有人吗。

殡宫外只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臣子。

臣子也杀?

正在这时,内侍省一位太监将半晕的嫔妃从赵家太后的殡宫内拉了出来,高声道:“赵狗他日毒杀顺景帝后宫二十余人,今日便让他血债血偿。”

刀子一抹,一股鲜血从那位嫔妃的脖子上溅出。连高台上激烈争执的一众臣子,都安静了下来。

冰凉的雪花扑在脸上,凌墨尘心猛然往下坠去,手脚冰冷,脸色几乎于绝望,愤怒地吼道:“住手!谁让你动了!”

那太监好不容易才挤进了殡宫,拖了一个赵帝的嫔妃出来,原本是想立功,再给巡防营那帮子人一个震慑,忽然被凌墨尘这一吼,有些怵,手上一松,嫔妃的身体便从台阶下跌落而下,鲜红的血沾满了薄白的台阶,最后落在了白雪堆里,如同浸了染料,慢慢地在她身下晕染开,红艳艳一片。

凌墨尘耳朵一阵阵嗡鸣,又吼了一声,这回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绝望,彷佛脱了力,但依旧冷冽,“谁敢动!”

老将知道他是心软了,可谁都能心软,唯独他周元璟不能。

提醒他道:“殿下,当年先皇后是如何去的?是被赵帝逼着服了毒啊,后宫散的散,死的死,无数冤魂,得不到伸冤,他赵狗可心软过?我大邺将士,一向讲求以牙还牙,今日该轮到他们赵家了。”

见他放走了赵佐凌,老将早就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今日到了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不做二不休,老将直接下令道;“弟兄们,十七年了,赵狗夺江山,杀太子,昔日的战将功臣们从此回不了昌都,今日终于杀了回来,赵狗虽死,但赵家余孽还在,血债血偿,今日绝不姑息。”

话音一落,凌墨尘的剑便对准了他,“你敢!”

老将没想到他会把剑指向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先是一阵惊愕,旋即悲痛地问他:“殿下要杀老臣?”

凌墨尘神智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脑子里一团乱,手中的剑抖了抖。

“好啊!殿下杀老臣,老臣绝无怨言,可殿下不能糊涂!当年顺景帝便是因为心软,才会落到如此下场,赵家的人今日必须得杀死!”

杀?

凌墨尘看着倒在跟前的尸海,突然大笑了起来,“你们都说赵帝不忠不义,卑鄙无耻,草菅人命,可你们瞧瞧,此时我与他们有何区别......”

他看了一圈身边的臣子,有气无力地道:“不是我在逼你们,而是你们在逼我,逼我成为罪人。”

老将闻言脸色一变,“殿下!”

凌墨尘重新把长剑架在了脖子上,这回锋利的剑身割破了他喉咙上的皮肉,渗出了细细地血珠,“你们如此,不过是为了我,为了我周家,我阻拦不了你们,也杀不得你们,唯有我死了,你们才能停止。”

“都散了吧。”凌墨尘忽然一笑,神色凄凉,“若非赵家郡主,我早就死了,也断不会有今日。”

他神情绝望,似乎没了半点求生的欲望,身边的老将再也不敢上前,也不敢用言语去激他,只跪在地上,喃喃道:“天要亡周家啊......”

凌墨尘已经听不见了,跌撞地朝着太医院奔去。

造|反的起了内讧,一群老臣喊打喊杀,要替周家讨回公道,奈何周家的太子不计较了,对江山也没有了兴趣。

拿下了又有何用?

原本见封重彦抱着郡主走了,巡防营的底气卸了大半,见此,势气又涨了起来,步步紧逼,反而内侍省和前朝一派人马慌了神,节节败退,一路被逼出了殡宫,退到了城门口。

顾玄之没见到凌墨尘,死活要进去救人。

老将却将手里的长刀一扔,抬头看着城门上‘宣门’两个大字,悲痛地道:“周家已亡,又何来的太子。”

那一场大雪,主子强硬地解散了部下,得来的便是一片骂声。

昔日的老将对他有多尊敬,那之后便有多失望,甚至有人骂他,“陛下性格刚正,从不懦弱,怎么就生出了他这么个儿子,太让人失望。”

旧部散尽之后,顾玄之来找过他一回,比其他人要冷静很多,没问他为什么,也没问他后不后悔,只道:“既然选了这条路,殿下便好好活着。”

凌墨尘跪别了他。

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

临走之时,顾弦之忽然道:“人人都说殿下不像陛下,可臣觉得,殿下与陛下很像。”

当年顺景帝分明知道赵良岳起了异心,为何没有调取兵将赶回昌都,便是怕他的子民心血成河。

凌墨尘那日做了同样的选择。

兵败后,他成了阶下囚,被封大人关了大半年才放出来。

本以为凭封重彦的手段,留不了他过夜。半年后,他却意外地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还活着出来了。

冯肃没去问他到底是如何解的毒,凌墨尘也没说。

那以后,他便只有一件事,找人。

一找便找了五年。

人都快要疯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冯肃不明白他为何不去同沈娘子打声招呼。

适才沈娘子都看向他了。

他不明白,凌墨尘心里却明白。

世人对他的另一句评价没有说错。失去了才知珍贵,方觉遗憾,可人死了又有几个能复生。

见到了又如何,上去同她道歉,说自己爱上了她,对她所做的一切很抱歉,不该拿刀去逼宫,不该利用她,更不该逼死她的生母。

如此荒唐的说辞,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见与不见,说不说话,都不重要了。

她活着就好。

那一声‘务观’,已是她给他的天大恩赐。

她对他还是太心软了。

冯肃跟在他身后不再多嘴,走了一段,随口问:“主子,咱们去哪儿?”

凌墨尘脚步一顿,“去哪儿......”他也不知道。

半个时辰后,王老太医正煨在火炉旁,听到外面的叫门声,以为是姜云冉回来了,慢慢地爬起来,一打开门,看到那张脸后,愣了愣,半晌才出声道:“国师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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