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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劭刚回了谢府,正打算补个觉,人还没躺下去,靖王府便来了两人,抬着一个竹筐篓子,“谢员外,世子说这些是建府以来所有的战事资料,先让您瞧瞧,熟悉熟悉。”

谢劭:……

他是不是长脸了。

“世子说,他已经向周夫人请示过了,昨日谢员外先支取的那十两银钱,下月不从俸禄里扣,就当是给谢员外的额外补助。”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报应到他身上了。

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挑灯看到半宿,第二日辰时准时到靖王府报道。

新上任,周邝特意为他做了一身新官服,穿戴好,领着他到王府走了一圈,把府上的幕僚都给他介绍了一遍,接着又让他跟着裴卿去巡逻。

周邝是什么意图不难猜,大抵是想让他在众人面前多露脸,越多的人认识,日后越是无法反悔。

这一招倒是管用,两日下来,凤城人全知道谢家的三公子当了官。

比起什么军事推官,‘员外’更让人好记,凤城百姓对他的称呼,也从往日的‘三公子’变成了‘谢员外’。

每回听到‘谢员外’裴卿都忍不住发笑,不忘朝他心口戳刀子,“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有幸同谢兄共事。”

这几日下来,谢劭的心脏已无坚不摧,但不妨碍他心眼小,随口一报复几乎屡试不爽,“你何时去东都。”

果然一提这事,裴卿立马没了好心情,沉默了一阵,突然压低了声音同他道,“那老狐狸也不知道要耍什么心思,最近频频派人回来劝说,非要我去东都一趟。”

谢劭神色一顿,“裴大人派人来接你?”

裴卿点头又摇头,“我这辈子就算是死在凤城,也不会承他的情,蒙他的庇佑。从他抛糟糠妻,弃幼子的那一刻,我便同他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

谢劭想的却不是这事,问他,“何时之事?”

“昨日。”

正立在马路中间,垂目沉思,耳边突然一道爽朗的声音唤来,“谢三公子。”

谢劭闻声转过头,便见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辨认了一阵,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温三?”

“沿途回来,不少人都没认出来。”对面的郎君冲他爽朗一笑,“亏得谢三公子眼力好。”

此人正是温家三公子温淮,模样倒是生得眉清目秀,尤其是一笑起来,格外阳光,但黑确实也黑。

人是认出来了,可如今两人这关系,实在是有些尴尬。

相遇得有些太突然,一时没想好该怎么面对。

早前谢劭便知道温家二爷和这位三公子常年待在福州,这回的事情不清楚温家人有没有给两人递消息。

但见温淮此时待他的神色坦然又轻松,也不像是知情者,先寒暄道,“何时到的?”

温淮指了一下身后小厮牵着的马匹,“这不才刚进城。”

温二爷休渔期最后一次出海,去的路程比较远,为了赶温家大娘子的婚事,温淮只到了半路便折回福州,船只一靠岸,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福州的气候比凤城热,四月的福州早已是一团火炉,海面上的日头一晒,比起去年温淮整个人又黑了一圈。到了城中很多人都没把他认出来,谢三是头一个认出他的人,但比起谢劭,温淮和谢家的大公子谢恒曾为同窗,关系更亲近一些,人才进城,消息还停留在几个月之前,“可惜还是没赶上谢兄和家中大妹妹的婚宴,择日我再到贵府拜访新妹夫。”

不用问,是不知情了。

一旁裴卿的神色别提有多精彩,一脸看戏地盯着谢劭。

这就难办了,不需要他择日拜访,他的亲妹夫就在眼前。

说来话长,且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谢劭舌尖顶了一下腮,偏开头,掂量着要不要在这大街上对他当头来上一棒。

自己对温家这位三公子也不是很了解,只不过同为世家,之前打过照面,认识此人。

性情似乎还不错,应该能承受。

但也不好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母亲已经没了,出嫁时父亲和哥哥还不在身边,且站在他们的立场,算是没能嫁个如意郎君。

再好的性情,估计也会急眼。

这头还在犹豫该怎么办,温淮又道,“出门在外最为挂记的便是凤城的一口吃食,那福州的菜一把盐了事,什么味儿都没,简直无法下口。”同两人一拱手,客气地道,“今日便不同三公子说了,先去喝口自家的茶,解解疲乏。”

一旁便是温家曾经最大的茶楼。

崔哖接手后,把里面的布置和人换了,外面的招牌却还没来得及更换,不待两人反应,温淮转身便往楼里钻。

谢劭眼皮子一跳,及时唤道,“温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