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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情况危急,只想着要把她送到安全之地,人一走,却又觉得内心空空荡荡。

两人能走到一块儿,本就是阴差阳错,并非两情相悦,当初她能同意留下来与自己将就,他也知道,是因为她心疼温家老夫人,和自己的想法一样,想活给所有人看,即便是错了,他们也能过得很幸福。

之后两人自取所需,本不应该有交集,却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对小娘子生出情愫。

细细一想,也并非意外,小娘子容颜绝色,性格好,谁不喜欢。

本以为她已经到了东都,这辈子大抵没了机会再相见,如今她却从天而降,把他抱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是不是也证明了,她是舍不得自己,在意自己的,这样的感觉太踏实太温暖,一切的理智都抛在了脑后,不想去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或是斥责她不该出现在这儿,甚至对她的出现内心还有了一份愉悦,忍不住也搂住了她,手掌抚住她的后脑勺,脸贴着她,安抚道:“温二,我没事。”

小娘子抱得更紧了,边哭边嚷着,“我不走了,你别让我一个人走,我要跟着郎君,就算死,我也认了。”

一日的束手无措,温殊色早就后悔了。

她从小就没有承受苦难的本事,从昨夜到今夜,对方的生死全系在了她一个身上,她却爱莫能助,那等子灭顶的绝望,她不想再去承受一回,太子的人来就来吧,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呢。

“呜呜呜……”小娘子嚎啕大哭,全然没了白日里的冷静和端庄。

身后的魏允举着手中火把,适才小娘子求上门来时的冷静和勇气还历历在目,如今再瞧,落差太大,一时之间看愣了神。

藏于石头后的裴卿和闵章也早走了出来,无比惊叹小娘子的伉俪情深,人都走了,竟然跑了回来。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靖王是不是也回来了,抬头一看,突然见到了一张陌生面孔,目中瞬间露出防备。

靖王离开时身边并没带人,且跟前公子的穿衣打扮,也不像是靖王的人,裴卿出声问:“请问阁下是?”

魏允拱手,客气地报了家名:“某乃京都魏家的孙子辈,家中排行为首,单名一个允字。”

陡然听到小娘子之外的陌生嗓音,水潭里的郎君这才回过神,终于抬起了头。

魏允的目光也恰好落在他身上,额首冲他一笑,“想必这位便是谢家三公子了。”虽说不太好打扰,但不得不出声提醒,“此地不宜久留,各位公子,先上去再说。”

一把山火把林子烧得乌黑,又下了一场暴雨,太子的人马在谷底搜了这半天,就快把上头夷为平地,到处都是踩出的稀泥脚印。

上去的路不好走,三人身上又有伤,相互搀扶,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爬到了最初的山路上。

裴元丘的人马彻底地撤走了,原地只余下了几堆火星,马车倒在地上,狼藉还在,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却都被拖走了。

包括王府死去的几名侍卫。

三人去悬崖时,王府的侍卫并没有跟上,以死为他们拖延了逃命的时辰。

雨水一冲刷,血迹浸进土壤,道路染红了一大片,活生生的人,陪着几人走了这一路,谈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如今说消失就消失。

几人目光沉痛,谁也没有说话,却一刻都不敢停留。

山下太子的人在搜城,只能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避开了那段路后,一行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实在走不动了,到了一处有水的山腰方才停下歇息。

昨夜三人被追兵逼上悬崖,身上都备好了铁钩,跳下去的瞬间抛出铁钩,及时挂在了崖臂和树干上,再艰难地攀上山崖,找到一处石缝藏身。

山火烧起来的那阵,几人差点没被浓烟熏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爷及时下了一场雷雨,火势没烧起来,军府的人却不死心,围着山谷搜了一天一夜,迟迟不退,几人被困在石缝里动弹不得,腿脚磨破了皮,最后又跌下山崖摔了那么一跤,这会身上到底都是伤,行走在死亡边缘行,又没进半点食物,又累又饿,个个面色早已苍白。

魏允上山时,都准备好了,让小厮把包袱拿出来。

谢劭靠着树干坐下后,尽管脸色不好,精神却极好,目光盯着小娘子从对面的公子手里接过了包袱,笑着道了谢,转身又朝着自己匆匆走来。

路上自己已经听她说了,她这一日一夜所历的惊险,也知道了跟前这位魏公子是谁。

“同郎君分别后,我一直放心不下,后面在山腰上又见到了浓烟,知道郎君是被困住了,便求王爷把我放下马背,本打算照王爷的吩咐,下山后出城去找暗桩的人前来救郎君,谁知太子把城门也关了,出不去,我只能折回来,走投无路之时,郎君猜我遇上谁了?竟然是顾姨娘的表姐,所以说这人平日里要多做善事,紧要关头才能救自己一命,顾姨娘的表姐夫替我找到了魏公子,要不是魏公子,恐怕我同郎君当真要在天上相遇了……”

知道他要问,继续道:“郎君还记得魏公子吗?”见他面色疑惑,又自己答道:“上回我同郎君说过的,来凤城讨粮的魏督监,今日在山下突然撞上,城门出不去,我没了办法,记得当初他来凤城时,品行不错,这才上门去讨要了恩情,果然没看错,魏公子听完二话不说,便出手相助,可见郎君的那些银钱并没有打水漂,不仅得了官职,还给自己买了一道救命符……”

小娘子许是熬过了苦难,终于松懈了下来,话语也轻松,他却听得心惊肉跳,暗道这小娘子当真是不怕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识和勇气。

随后一阵后怕,背心都生了凉,一路上紧紧握住小娘子的手,不敢去想她要是走错一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今坐下来后,一双眼睛也没离开过她。

看着她从魏公子那拿着包袱回来,蹲在自己身前,从里取出了一块饼递给了他,“郎君饿了一天一夜了,先吃点东西。”

不仅是他,从昨晚到现在温殊色也是滴米未进,递给他后,自己也拿出一块饼咬了几口,混着壶里的水囫囵吞下,空荡荡的胃腹总算好受了一些。

一块饼下肚,回头还见郎君捏着手里的饼,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迟迟不动,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郎君是吃不惯吗,饼是有些干,但能救命,郎君将就吃一些……”

那双灵动的双眸,熬过了一个日夜,布了几道血丝,却依旧鲜活,炯炯地朝着他看来。

心口“咚咚”几跳,他终究没有忍住。

温殊色话还没说话,便见郎君突然凑过来,伸手勾住了她的后脖子,没有半点预兆,唇瓣一瞬间贴在了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