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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芸也就最先那一下,没把握好,之后勒住缰绳,慢慢地稳了下来,马蹄声很快消失在了巷子里。

南国商贸盛行,夜里一片繁华,人定后才关城门,王芸赶在日暮尾巴出了城。

先前在城内还好,耳边有热闹声壮胆,有灯火照路,上了城外官道,越走越安静,周围没了灯光,全靠夜色余晖。

再黑的天,其实都有光线在,过了一阵,视线慢慢地适应了下来。

跑了一个多时辰,还没看到人,扑在脸上的雨点越来越密,随后一道闪电落下,伴着几声雷鸣,马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出来时并没下雨,王芸忘记了戴斗笠,大雨灌下来,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

手上的缰绳开始打滑,脸上,身上到处都在流水,王芸紧紧地勒住绳子,一面冒雨前行,一面从雨雾中,打探江河两岸,寻找人迹。

心头打鼓,无比狼狈之时,突然想到青玉说的,将来要是去了庄子,日夜以雷电暴雨为伴,化成稀泥,死在那,谁也不知道。

王芸也不清楚自己来不来得及救下裴安,能不能拯救自己的后半辈子。但三年前,她没能跳下院墙,今日她无论如何也要试这一把。

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活下去,她再也不想被困在那方寸之地,继续过着井蛙的日子。

她被关够了,关怕了。

她还要替母亲,到外祖父的坟前上香,断不能这般认命。

王芸咬牙继续前行,被雨水淋得透不过气了,便拿手抹一把脸,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在前方,看到了星火斑斑的光亮。

裴安一行,走得也不安宁。

出了城门刚上官道不久,便遇上了一波袭击,御史台的三十几位侍卫,当场折了五个,林让一面骂,“大胆狗贼,是想要造|反吗,朝廷命官都敢袭击。”一面察看裴安的脸色。

平静得不同寻常。

傍晚时一行人到了江边渡口,林让恨不得立马让他渡江,等过了江,他便可以撤退。

裴安却不动了,命人原地扎营。

林让坐在火堆对面,着急地道,“裴大人,渡江的船只都准备好了,何必又要在此耽搁一夜,万一秦阁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怎么同陛下交代。”

裴安拿手中剑鞘,缓缓拨弄着跟前的柴火,不为所动。

林让认为他是不知道临安局势的厉害,主动为他讲解,“裴大人这两年在建康当值,应该还没听说明春堂那群伐官贼子吧?”

明春堂,前两年才逐渐兴起来的一个帮派,只要是遇上官差押人,不管对方有没有罪,都会被砍了脑袋,且尸骨无存。

这事儿闹起来后,一度让官员们闻风丧胆。

今儿别说是那些暗中欲要行刺他裴安的秦榆一派势力,要是遇上了这群人,估计都活不了。

林让说完,裴安还未回应,营帐帘门突然被掀开,卫铭探头进来禀报道,“大人,三娘子来了。”

谁?林让一愣。

裴安也抬起了头,漆黑的瞳仁内,露出几分疑问。

卫铭解释道,“是王家三娘子,说今夜临安上游河堤会开闸门,让大人不要渡河。”

安静了几息,林让猛然转头,目光错愕地看向裴安,裴安则已起身,往外走去。

外面还在下雨。

裴安拂起帘门,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跟前的雨雾底下站着一人。

衣裳湿透,都黏在了身上,身形纤细娉婷,面上的皮肤被雨水冲刷后,白得发光,裴安的目光探过去,隔着几层雨雾,仔细地辨认了一番。

确实是那日自己在塔庙见过的那张脸。

“裴......”

“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