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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就被他瞧见了,她知道他心眼小,即便是自己不要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不会拿给旁人,之前自己伺候他膳食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

是以,今日自己与二皇子站在一处,还拿了二皇子的东西,定是让他觉得自己给他戴了草帽。

当齐荀一声,“还不走,杵着干什么”时,安娴主动的走上去,趁着夜色,鼓足了好大一口勇气,小手才缓缓地伸进了他的衣袖下,触碰了一下他的掌心。

齐荀的手太大,安娴能牵住的就只有一根手指头。

被前面的齐荀拖着走了好一段了,安娴才软糯地说道,“我还给他了。”

都还了,还生哪门子气,鞋底下就差擦出火花了。

齐荀的怒气早就被握在他指头上的小手消磨殆尽,有的只是留在胸口,连他自个儿都么有反应过来的一腔醋意。

她要什么,他不能给她?非得跑在灯会上来,拿旁人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稀罕宝贝,需要她开心成那样,最近好不容易,让他觉得那笑容好看了,今晚瞧见,却又觉得刺眼。

东宫大堂内的桌上还有一堆奏章没看,东暖阁内的竹简还有一半没有翻完,他能丢下来找她,为的是什么,就是想让她撑撑面子,高兴一回,谁知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压根就不需要这些。

他在东宫纠结了半日,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来了,结果,却是碰到她拿了别人的东西,对别人笑。

“你不想还的。”齐荀脚步不动声色地放缓了些,侧目盯着她的半边侧脸,虽然还在计较,但态度却是软了很多。

如此,安娴的脸色也不大好了,本就心痛那几块方糖,如今为了齐荀她还回去了,他就不应该再揪着这事情不放。

又没当真在他头上种草,他凭什么就非要钻牛角尖。

安娴望着天边的半轮月亮,突然就有些心力交瘁,干脆放弃自我,不想再伺候了。

爱咋咋地呗。

遇事先哄,哄不了她也不会再继续,自己问心无愧,又岂能这般作践自己,安娴的五指随着心头窜上来的暴躁脾气,缓缓地松开,将捏在她掌心里的手指放了回去,她不想再多说半个字。

只祈求自己今夜许的愿望,到了明日当真就能实现。

指尖从温暖柔软的掌心里滑落,突如其来的空荡,蔓延到了齐荀的心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失落。

实则在安娴的手开始有松开的势头时,齐荀的心就跟着揪紧,生怕她是因为自己拽的太多,才放的手,还特意将手臂往后送了送,然而还是松开了。

齐荀侧过目光,又重新瞅着安娴,瞧见的却是安娴微微低头的半张脸,脸上瞧不出喜怒,没有娇弱,没有胆怯,也没有半点温柔。

怎么看,都是一脸的满不在乎。

齐荀的心刚经历了失落,突然又似是掉进了冰窟,冷的他心口硬生生地痛了一下,从认识安娴到现在,虽然知道她有反骨,不是个认栽的人,可那些都是被她隐藏在内心,不敢拿出来明着与他抗衡,如今这番满不在乎的模样,直接搬到了明面上来,是成心想与他叫板?

连面子上都不想再装了吗?

她太不知好歹!

齐荀的怒气又窜了上来,愈发想知道,到底二皇子刚才给了她什么东西,就能勾住她的魂,勾了她的心了。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齐荀堵在安娴跟前,问出这话时的态度自然不是很好。

安娴心情不好的时候,外人瞧见的是满不在乎,实际内心已经是受了委屈,情绪到了崩塌的边缘,再被齐荀冷冰冰的质问,泪珠子就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了出来。

安娴没有说话,也没有哭丧着脸,就是两排泪珠子往外掉,眼神里满满地都是怨恨,她是当真不想伺候这祖宗了。

人一旦哭起来,一件事就能勾起许多伤心的往事,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开始,她失去了亲人,没有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人生地不熟的,靠的都是自个儿,为求得一席生存之地,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她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就眼下,她是当真不乐意了。

安娴没去回答齐荀,任由眼泪挂在脸上,一点儿哭声也没有发出来,泪滴流的多了,衣袖一抬起,没顾及半点形象,满脸就是一顿抹。

安娴没答齐荀的话,也没有抬头看他,从堵在她跟前的齐荀身旁绕过,脚步径直往东宫的方向走。

身后刘嬷嬷和铃铛才去远处找来了树枝,准备挑花灯的,一回来就看到安娴一边跑着一边抹眼泪的情形,俩人吓得紧紧跟上,几人走后,偌大的一条夹道里,只剩下了齐荀和顺庆呆在那里,齐荀的心就跟被石磨碾过了一般,狠狠的抽上了。

一旁见证了整个过程的顺庆也懵了,只知道今夜殿下怕是夜不能寐,他还从未见过安娘娘伤心成那样。

但顺庆绝对是个脑子聪明的人,人跟着齐荀匆匆地回去,立马就派人去向二皇子打听,今夜到底是送了什么东西给安娘娘。

回到东暖阁,顺庆不敢吭声,生怕自己撞在刀口上,成了出气筒,这一夜怕是齐荀有史以来最闷沉煎熬的一个晚上,屋里点了油灯,桌案上的竹简齐荀摊都没有摊开,直挺挺的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眼里隐忍着滔天怒火,脸色绷住,冷如寒冰。

他齐荀活了二十年,从未曾为了一个女人去费心费神,如今他给了她面子,给了她关爱,她却愈发地不知天高地厚,愈发地放肆了。

她应该知足才对,居然还与她闹脾气,谁没有脾气?他也有。

她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人是他,他是齐国太子,她是齐国太子妃,岂能与旁人不清不楚,与旁人笑,还敢收了人家的东西,还不想还了。

还了还哭上了。

他就不应该纵容她,纵容出了一身的坏毛病,想想第一次见到她,娇柔讨好他的模样多温顺,自己一个眼神递过去,她都会害怕。

如今在他跟前混的日子长了,就敢对自己甩脸子。

屋里沙漏见了底,灯火映在雕花窗上,齐荀的目光往那处窗户上瞧去,突然又想起了那夜闹鬼的情形,她要是胆大妄为起来,怕是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踩上他的塌,跳进他怀里,搂住他脖子。

这哪样,放在往日,都是难以置信的。

是以,她对自己来说,或许……也是个特殊的。

正想着的当口,外面顺庆派出去的人回来了,顺庆出去了一趟,又重新进来,齐荀的眼睛就紧紧地盯着他,也没有问其他,直接问道,“是什么?”

“回殿下,是几块方糖。”顺庆并没有意外,横竖自己做什么也逃不过殿下的那双眼睛。

顺庆说完,齐荀的嘴角明显抽了抽。

多大的出息!几块糖就能将她哄成那样,就能让她笑的跟花儿似的,就能让她对自己发脾气。

想是如此想的,这番挣扎折腾了半宿之后,齐荀终于冷静了下来,对着站在角落里差点就睡着了的顺庆问到,“孤,是不是过分了?”

这话,让顺庆猛地一个惊醒。

如今惹是惹上了,过分确实是过分了,不过就是几块小方糖,安娘娘本就是个贪食的人,怕也只是纯粹喜欢那几块糖而已。

但反过来想,殿下紧赶着处理完手头上的事,还特意备了花灯,想同安娘娘一块儿放的,结果却碰见了娘娘与二皇子在一起。

殿下想了这大半晚上,这会子能有这觉悟,顺庆知道,东宫的春天该来了。

“殿下,姑娘是要靠哄的。”顺庆轻轻地说了一句,既然殿下能主动低头,那就该去哄哄安娘娘,否则这大半夜不睡觉的干熬,也不是办法。

“让王嬷嬷将库房里糖全部都拿出来,孤去趟听雪居。”爱吃糖,他也有,而且还有很多,让她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