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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皇帝的那场寿宴,折了多少贵族皇子在里面,吴国太子朱东浩算是其中之一,当年冬枣事儿一出来,谁都以为陈吴两国必会结亲,到头来还不是被我齐国灭了,谁有我们太子霸气?收复了两个国家不说,当场掠走了陈国公主,算是直接告诉天下人,你们谁也别想,江山美人儿,咱齐国都要!”

说话的人明显已经喝醉,这一段话,舌头都有些捋不直,话音一落,众人便是一阵哄然大笑。

安娴正扶着楼梯而下,冷不丁地被人点了名,还不是什么好事 ,下意识地瞧了一眼齐荀的后脑勺,目光再次扫过那一堆醉酒之人,露出了几分嫌弃,别的事不提,怎就偏生提起了这个。

“可我之前听来的消息,吴国太子在陈国逗留的那段日子,与陈国公主来往甚为密切.......”

安娴脚步差点没站稳,一个踉跄,扑在了齐荀的后背上,鼻尖处被搁的生痛,安娴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这话我倒是也听说过,太子派军前往陈国之前,听说陈国皇帝已有意与我秦国联姻,陈国公主为此还闹了一阵,之后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直到陈国国灭那一日才消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国太子的原因......”

安娴手脚有些冰凉,只知女人喜爱八卦,怎的这男人一喝酒,嘴也能碎如三八。

正欲唤一声齐荀,告诉他这话不可信,谁知还未开口,齐荀脚下一步跨了两个台阶,直接下了楼,安娴身子失去了重心,一阵摇摇晃晃,慌忙扶住了身旁的栏杆,又才站稳脚。

安娴紧跟其上,路过那一桌人时,心里已经集结了一腔愤怒,恰巧一个空酒壶,落在她脚跟前,一时暴躁脾气上头,想也没想,秀鞋一踢,直接踢向了那一桌人,哐哐当当几声,还真就砸到了一人的脚上。

“长没长眼!”那人突然站起来,一股子的酒气散在屋子里,冲着安娴劈头就是一声怒斥。

安娴低着头,斗篷帽子遮住了脸,只露出了额前的几缕清丝。

几人瞧见安娴之后,安静了一瞬,估计谁也没有料到对方是个女人,驿站常年行走的都是五大三粗出门办事的官员,鲜少见到女人,适才喝高了,一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说话上,根本没留意驿站内还歇了旁的人。

“这驿站内怎的还住了其他人?”刘峰青酒劲上头,麻醉了理智,说话的口气,倒是暴露了他平日里的嚣张。

安娴肩膀沉的更低,她倒是希望这帮人对她做点什么,也好让齐荀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就算是不救,那也能用自己的可怜,博得他的一点同情心,不再去计较适才这帮人所说的话。

然而齐荀人并没有过来替安娴解围,落坐在一处角落,端正地坐着,看戏一般的看着安娴,半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踢酒壶的劲儿倒是不小。

“你走路不会看着点?”许是瞧见安娴的模样,并非故意,那人也没打算继续追究,毕竟这驿站是官家的,能住进来的人,哪个不是有点背景的。

“对,对不起啊。”对方说完,安娴的肩膀抖的越是厉害,一张脸垂在胸前,没抬半分,明面上一看,似是被吓到了,正忐忑不安,楚楚可怜,可那双眼睛却一直暗地里观察着齐荀的鞋面。

但对面坐着的齐荀,稳如泰山,依旧没动。

正僵持着,在里面正忙着传菜的王大头急忙赶了过来,瞧见这情形,额头冒了冷汗,客气地将安娴请到了齐荀地那一桌,回头就给刘峰青添了酒,趁着倒酒的功夫急忙对刘峰青递了个眼神过去,刘峰青愣了愣,眼睛就往齐荀的方向看去。

刘峰青这等官差常年都在外面跑,根本没有机会进宫,别说齐荀长什么样,连皇宫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是以,并不认识太子是谁。

刘峰青抬起头刚对上齐荀的目光,一股卑微的压迫感立马让他收回了视线,看来王大头给过来的那意思还真没错,这人怕是来头不小。

顿时,刚才的热闹瞬间消沉了下来,没过一阵,几人就安安静静地去了后院的厢房。

就算是嚣张,刘峰青多数也是窝里横,照着自己能欺负的人捏,此处是驿站,来往的官员比他大的多了去了,此人又是头一回见,小心慎言总是好的。

刘峰青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论,也不知两人听了多少进去,陈国公主如今毕竟已是齐国的太子妃,被他们这番拿来公开议论,若是严重了,说不定脑袋都不保。

等到了内院,刘峰青就对身后的王大头抱怨了一声,怎的就不早些告诉他,楼上歇了人。

王大头喊了一声冤枉,“自打刘大人一进来,就让小的伺候酒菜,小的怎敢怠慢,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嘛。”

“那两人是什么来历?”刘峰青又接着问。

“这,小的也不知道,传信的人是柳学士名下的卫将军,说是自己的道友,经商路过此地,想借此行个方便。”这些年来驿站行方便的多了去了,王大头心里清楚,不就是朝廷那帮当官的,不想暴露身份,隐姓埋名的一套把戏罢了。

哪个商人没事还会跑来驿站。

刘峰青看王大头确实不知道,也没再追问,正要回厢房,却被王大头拉住了,王大头谨慎地回头瞧了一眼四周,便小声地说道,“刘大人,上次小的对你提起的那批货,可有眉目了?”

刘峰青面露了难色,“如今吴国已经归顺,边界的城门大开,那边的东西,陆续往国内走,你就算是拿到手了,到时候也卖不出什么价钱。”

王大头之所以对刘峰青如此尊敬,也是因为有利益在他手上,吴国的东西进来齐国,若是按照正常途经走,审核关口多了去了,时间花费了不说,还会贴不少银子进去,到头来手上所剩的还能有几个,若是让刘峰青这批常年来回奔波的人顺便捎带回来,利润就是百分百的。

这些年来,两人合作不只一次,王大头就靠着这个发财,哪里肯轻易放下。“边关还不是靠刘大人守着的吗?你说什么不能进,谁又敢进?”

刘峰青一向很吃王大头的这套奉为,别看他官小,稍微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他手里的权利大着呢,就如王大头这等看似风光的人,还不是得向他低头。

“这回过去,我试试看,如今那边已经不同往日,近期□□太多,这条路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你啊,还是早些另寻路子吧。”

王大头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成,那这回就拜托刘大人了。”

王大头恭敬地将刘峰青送走,又赶紧回到了屋里,屋内齐荀和安娴已经好一阵没有说话,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说。

陈国公主大病的消息,被陈国皇帝封锁的极为隐秘,若不是今日几人提起,就连齐荀都不知,她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惊天动地的过去。

美酒入盏,齐荀的眼睛在安娴的脸上就差盯出了窟窿,齐荀的眼睛并不大,属于内双,真因为如此,一旦严肃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一个人时,能要了人命,安娴被他一番紧着盯下来,小心脏已经开始砰砰直跳。

“殿,公子,喝酒。”安娴将酒杯殷勤地移到他手边上,这会子才完全将一张脸从斗篷里露出来,面上的笑容如三月桃花,美的让人窒息。

只不过齐荀明白她这番献媚是为何之后,不但没领情,心头还更恼火,冷冷地将目光从安娴脸上挪开,拿了酒盏旁边的一杯茶,没打算饮酒。

“你的病,好了?”齐荀凉凉的一句,终究还是没有放过安娴,心眼本就小,这么重要的事怎可能不去计较。

安娴不敢否认,若是齐荀有心要打听,这事情瞒也瞒不住,安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手指撩了鬓边的一缕发丝说道,“就染了一回风寒,不成想被人传成了这样,殿下你一向圣明,定不会相信这些传言……”

“嗯,这么说没假了。”齐荀的声音低沉透着磁性,打断了安娴的话,薄薄的唇角轻抿,下颚线条紧绷,光是眼下这等气势就让安娴心慌,谁料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这次去吴国,需要孤成全你吗?”

安娴杏目圆瞪,脑袋一阵猛摇晃,“不,不需要。”

祖宗的心眼有多小,她见识过,拿了二皇子几个糖,都能生出那么大的阵仗,如今若是知道了原女主曾为吴国太子轻生过,自己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说起来,她也是被原女主连累,若不是原女主轻生,她怎会穿进这幅身子里来,受这等苦楚。

来了,还得替她背这么大口锅。

这会齐荀的脸色,安娴都不敢多瞧,偷偷瞄上一眼,都足以让她心惊肉跳,黑压压的神色,似乎将怒气全都憋在里头,连那眸子的颜色都开始生红。

“真不是他们说的那意思。”安娴小声嘀咕了一句,没让齐荀的脸色好看,反而遭了一记冷眼。

八成是解释不清楚了。

桌上的酒盏除了齐荀跟前有一盏,安娴跟前也放了一盏,适才驿站的人伺候酒菜时斟上的,透明的水色被桌前的一盏灯照过来,荡出了几分粼粼波光。

安娴从未喝过烈酒,喝过的也就只有度数微低的果子酒,喝过之后确实能让人神智不清,心里轻松,就眼下这种情况,对方执意不喝,要想解决问题,能喝的也就只有自个儿了。

人人都说能借酒消愁,安娴坚信这一点,喝了就有理由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