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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绫罗正跟宁音商量着, 端午南地该做些什么鼓舞士气的事情,闻言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

“知道是什么人吗?”

纪云熙头一回吞吞吐吐, “是……是,傅威, 他说, 叫您带着大公子和女公子去远山寺会面。”

若非是傅威出面, 应是叫祝阿孃和她身边的人大意了,祝阿孃也不会被俘。

宁音脸色铁青, “怎么又是这畜生, 简直阴魂不散!”

听卫喆说,这位傅家二老爷不是去躲赌债了吗?

而且是卫喆亲自派人处置的, 直叫人在临南郡乞讨, 绝对回不来定江郡。

她担忧看向傅绫罗,“夫人, 您别……”

别什么,她又说不出,若自家主子对傅家人没情分, 就不会还留着他们性命, 这可叫她怎么说。

傅绫罗倒没宁音想的那么难过, 眸光一瞬间冷厉异常。

纪云熙和宁音蓦地心底发寒,仿佛看到了早年间的定江王。

傅绫罗慢条斯理道:“我不难过, 就是觉得可笑,他所为,让我先前在阿孃面前的纠结, 自问,还有留手, 都成了笑话。”

她已许久不去过问傅家的事情,想着只要他们老实些,留他们一命,也算是给阿爹一个交代。

如今看……呵!

她看向宁音,初露铁血峥嵘,“我不是我阿娘,她顾不得孩儿,可谁若想动我的孩儿,我定要他碎尸万段,家破人亡!”

不待两人说话,傅绫罗立刻吩咐:“叫女婢快马加鞭,将傅氏族老请过来。”

纪云熙怕傅绫罗后悔,偷偷看宁音。

宁音咬了咬牙,微微点头,不管主子要做什么,也是时候跟傅家有个彻底的了断了。

纪云熙心下微松,立刻去安排。

傅氏那位二叔公,很快就被接到墨麟阁。

二叔公一进门,阿彩和阿晴就左右扶住他,惊得二叔公浑身一震。

“这是要……”

他话还没说完,更叫他胆颤的是,如今给了傅氏最大荣光的绫罗夫人,铿锵跪地,二话不说,端正给他三拜九叩。

“夫人这是作甚,夫人快快请起。”二叔公在傅绫罗磕第一个头下去的时候,就颤巍巍道。

他想上前将傅绫罗扶起来,可惜两个武婢没给他机会。

傅绫罗行完礼,仍旧跪在地上,“二叔公,您是长辈,受我的礼是应当的。”

“今日,我向您行此大礼,是要跟您赔罪,傅氏绫罗只怕要做背祖忘宗之事。”

二叔公年纪不算小了,被傅绫罗这一出出吓得不轻,苍白着老脸,若非被人扶着只怕要跌下去。

“你,你要做什么?”

傅绫罗面色冷然,“傅威伙同叛贼,挟持了王上的救命恩人祝阿孃,要我带王府的大公子和我女儿去交换祝阿孃。”

“若我不肯,祝阿孃身死,我和王上会背负骂名,若我将孩儿带去,傅威定会拿孩子去威胁王上,我也无法面对纪家的列祖列宗。”

“若只是小门小户的仇恨,无论如何,我宁愿死,都不会麻烦二叔公,伤害傅氏。”

“但他们是为害了王上,害了我,好叫这天下继续乱下去,好叫百姓继续过活在水火之中,绫罗做不到。”

“若您肯,今日请您帮我阿爹换个祖宗,如果傅威不肯罢休,我要灭他满门,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二叔公,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请您来出此下策,将来,无间地狱里的刀山火海我认了,我亲自给阿爹和傅氏祖宗赔罪。”

二叔公颤巍巍,好一会儿没说话,年纪大了,许多没说出口的话都能听懂。

他听得出傅绫罗的意思,若他不肯,她会杀出一个肯的,哪怕只剩最后一个傅氏族人。

他声音苍苍,“傅华嬴还活着吗?”

傅翟一脉,总得留个传宗接代的。

傅绫罗坚定看着他,“无论我阿爹归属傅氏那一宗,他都是嗣子,也永远是我阿弟。”

二叔公没再多问,时间不等人。

“那就行了,你这就叫人带我回去安排,杀族人的罪过交给我来。”二叔公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却极力冲着傅绫罗笑。

“好孩子,你是傅氏的荣光,你身上不能背负任何脏污,只要你和定江王能叫这天下安稳下来,傅氏死绝了也绝无怨言!”

待得二叔公离开后,眼眶通红的宁音将傅绫罗扶起来。

傅绫罗没时间伤心感叹,她只看向纪云熙,“祝阿孃曾经被挟持,亲眼看着祝氏族人都死在她面前,她绝不会接受妥协,我也定不会妥协。”

“到时,我会命令弓箭手杀掉所有贼人,云熙阿姊,你和墨麟卫,能否跟我交个底,可否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在箭射出的时候,救出祝阿孃?”

纪云熙跪地,利落干脆,“云熙携墨麟卫,死也会保证祝阿孃性命无忧。”

“好,立刻叫兵马司令丞派五百兵丁守住定江王府,再派五百人带着傅家人,与我一起去远山寺。”傅绫罗冷静吩咐道。

宁音焦急道:“夫人,您不能亲自去,若是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傅绫罗眉目冷凝,“宁音你带着铜甲卫死守墨麟阁,无论如何,保住大公子和长悦。”

宁音咬了咬牙,“诺!”

她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两位小主子出任何问题。

*

傅绫罗带着人急匆匆往远山寺赶时,纪忱江也已打马到阵前。

看到齐旼柔折腾的架势,心里哂笑,竟一点都不意外。

齐旼柔此来,没有上妆,看起来憔悴苍老,好歹姿色犹在,端的是可怜又凄凉。

陪她来的,是些权贵家眷,甚至还有些义愤填膺的普通百姓,凑了几百号乌合之众,就敢在数万大军前叫嚣。

看到纪忱江,齐旼柔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她高举王印,踉跄着跑到纪忱江马前。

“江儿,你罢手吧!你父王亲口跟我说过,纪家祖祖辈辈都会忠于殷氏,绝不会做那叛国改朝之事。”

“你这兵临城下,到底是为了清君侧,还是为了皇位,大家心里都清楚,你真忍心叫纪家从此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吗?”

纪忱江从马上下来,静立在马侧,淡淡看着齐旼柔说话,并不打断他。

甚至乔安愤愤想要上前骂,也被纪忱江伸手拦住。

卫明直接将乔安拖到后头,这恶心人的女人早该解决了。

此刻人多,各方人马都有,正是最好的时机。

齐旼柔还在哭诉,“这王印是你父王怕你行差踏错,特交给我的,如今我以母妃的身份,请求你退兵,若你坚持要背祖忘典之事,你就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

“那还是不用了。”纪忱江垂眸淡淡道,“我嫌脏。”

陪齐旼柔来的人一片哗然,这是为人子该说的话吗?

有个气得不得了的老者颤巍巍骂,“你这不孝子,怎么说话呢?”

“就是……”

不等众口铄金形成架势,纪忱江一甩袍子跪地。

虽是跪着,但他看齐旼柔的目光如刀,气势逼得比他高的齐旼柔直想后退。

“母妃,我最后一次叫您母妃,我想问您一句,您这王印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不叫齐旼柔有机会再恶心他,前头的那番戏就已经够了。

“若你说谎,你齐旼柔不得好死,死后会成为孤魂野鬼,齐氏所有族人都不得善终,若敢发誓,你只管说来。”

齐旼柔噎了一下,脸色更白,“江儿,你还在怨母妃没有陪你父王最后一程?我是真的不忍心……”

纪忱江冷声打断她的话——

“启丰十三年,先圣为了跟自己的皇姑成为一个辈分,将自己的侄女封为公主嫁入南地,害得自己的姑父和姑母不堪其扰,先后身陨。”

“启丰十八年开始,你给与自己号称鹣鲽情深的夫君下毒,同时将你的奸夫送到夫君身边。”

“启丰二十一年,你的奸夫与南疆勾结,害我父王重伤不治,你们一起将我扔在刺玫丛里放血,亲眼看着你们媾.和,还偷走父王的王印,去边南郡防火,导致大军伤亡超过千人。”

“启丰二十八年,我亲眼见到先圣从你跟人胡混的卧房里出来,心神失守之下,被人下毒,险些丧了性命。”

陪齐旼柔来的权贵们,还只是露出八卦又惊讶的表情,可周围那些百姓们都直接傻了。

尤其是先前说话的老者,随着纪忱江一条条数落,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被震晕过去。

这是权贵们特地想法子请来的老学究,虽是农人打扮,可在文人里的影响力是泰斗级别,只是许多人只认他的字,不认识他的人而已。

他这会儿简直跟吃了屎一样难受,忍不住上前几步,“定江王所言可当真?”

天底下真有如此恶心的妇人?

有如此荒唐的天子?

那大睿还是赶紧被灭了吧,这太叫人无法接受了。

齐旼柔咬了咬牙,想到圣人威胁自己,若是不能叫纪忱江背负骂名,她和齐家所有人都要死。

既然都是死,那发誓又如何。

她当即举起三根手指就要发誓,“我……”

“够了!”祈太尉急匆匆自营帐中出来,怒喝出声。

“我本不欲让王上为难,一直压着些事不曾说,你齐旼柔还真当这天底下所有的话,都叫你一个蛇蝎妇人说了不成!”

他大吼出声:“将士们,告诉这无知妇人,在南地王印是最重要的吗?”

看热闹或者过来支持纪忱江的将士立刻齐声怒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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