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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不可思议!

但他这会儿真没心思跟白涧宗呛嘴,见白涧宗还保持上半身撑在他身上的姿势不动,气得够呛。

您倒是往边儿稍稍啊!

他闷声不吭地从白涧宗臂弯下钻了出去,揉了好几下脖子。

皮肤肯定不能看了,这具身体本来就敏感,随便掐一下都起红印。

他穿上拖鞋快步离开,出去之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不由一怔。

白涧宗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回上半身,眼底夹杂着浓郁的痛苦,面部肌肉绷紧到克制不住地抽搐。

足以想象有多难受。

他微微一怔,还是拉开门离开了,老老实实叫上来俞书杰。

但没想到,俞书杰进去后没多久就连忙给医生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神色十分严肃。

燕折坐在沙发上,有些无言。

受伤最重的是他好吗!

恰逢半夜醒来的萧玖从客房探出一个脑袋,看见燕折脖子上的手指印小声惊叹:“燕折,你厉害啊!”

他竖了个大拇指:“能在床上把白总逼到这份上。”

燕折拎起一个抱枕砸过去:“睡你的觉去!”

医生冒着大暴雨赶来,行色匆匆,直奔白涧宗房间。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燕折没忍住,他不就咬了白涧宗一口吗,有这么严重?

难道失血过多要翘了?

他摸摸脖子,试探地往房间探了个脑袋,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没关门,那就不能算他偷听。

医生还是静水山庄见过的那位医生,他苦笑道:“您的双腿依旧没有任何知觉,也没有神经问题,疼痛只是您的幻觉罢了。”

白涧宗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隐忍。

他的双腿似乎还痛得厉害。

“就像之前几位专家说的,您这大概率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医生几番欲言又止,还是道,“您得尝试改变一下心态,身体状态才有可能扭转。”

医生已经做好了被叫滚的准备,过去几年里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

但这次他没有听到熟悉的滚。

白涧宗声音喑哑:“给他看看脖子。”

医生一愣,偏头看见门口的燕折,自然也瞄见了他脖颈间刺眼的掐痕,一时无言。

“头晕吗?”

燕折摇摇头、又点点头。

医生走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道:“没有骨折,没有缺氧,只是皮下组织充血了,明天可能会有淤青。”

燕折说了声谢谢。

医生接着道:“好像还发烧了,最好测下|体温。”

于是场面就变成白涧宗靠在床头,一言不发地隐忍着双腿带来的痛苦,燕折乖乖坐在床尾,夹着体温度等待结果,俞书杰和医生候在一边。

没人说话。

燕折不是医生,不知道双腿瘫痪的情况下还感觉疼痛是否正常。

但从医生刚刚的话来看,白涧宗显然是因为没过心理的坎,还一直深陷九年前的梦魇之中不可自拔,才会出现这样迅猛的痛感。

“你这样……多久了?”

过了好久,久到燕折都以为白涧宗不会回答了,却突然听到声音:“九年。”

燕折:“……”

也就是说,车祸后不久,白涧宗就开始感觉到疼痛了。

他拿出体温计,医生看了几眼,说:“38度,算高烧了,先物理降温看看,等天亮还在烧就吃药。”

他这话显然不是对白涧宗和燕折说的,而是嘱咐一边的俞书杰。

俞书杰道:“好,记住了。”

医生对燕折道:“我先帮您物理降温。”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医生沉默地从冰箱里拿出冰袋,熟练地裹上湿毛巾:“这个平躺着敷头上。”

“这两块冰垫是给腋下降温的。”

“谢谢。”

医生点点头,离开之前,轻声道:“白总待过的地方总是不缺这些东西,你需要的时候直接用就好。”

燕折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经常生病?”

医生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董华二字。

他答非所问道:“白总也时常睡不好,下次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

“……好。”

燕折完全理解白涧宗为什么一副活阎王的气质了。

常年胃口不佳,睡眠不足,不是深陷梦魇就是半夜惊醒,整宿整宿地忍耐疼痛,换他经历这九年,也得疯。

本来为小命考虑,燕折应该去其他房间睡的。

但他莫名其妙地走到主卧门口,来了句:“我还需要去其他房间睡吗?”

白涧宗压抑地瞥来一眼:“随你。”

燕折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从现在到天亮为止,白涧宗注定是不会入睡了。

他的指尖一直在微不可查地发颤,暴露了双腿还在疼痛的事实。

没有人能救他,医生不能,燕折更不能。

燕折躺回原来睡的位置,想了想,问:“有多疼?”

白涧宗竟然好好回答他了:“像架在火上灼烤,同时有无数根针在骨头里钻磨。”

最可怕的是,你无能为力。

你无法移动它,拍打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双腿没有任何知觉,可疼痛又确确实实存在。

燕折很自然地问:“比起我刚刚咬你的疼呢?”

“……疼十万倍不止。”

倍数太大了,燕折想象不出来。

他磕到脚趾头都痛得想哭,不知道比这疼以几万倍的痛觉该如何煎熬。

且煎熬九年。

他试图转移话题:“你刚刚差点杀了我。”

燕折不算夸大其词,要是窒息的时间再久一点,也许就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白涧宗:“嗯。”

燕折:“……”

就这?

他又拾掇回了敬称,打起小算盘:“就算您不愿意跟我这个小人物道歉,也要在其它方面补偿一下吧?”

比如给点钱什么的。

燕折补充道:“您刚刚真的吓到我了,身体和心理上一时半会儿都有点接受不了。”

白涧宗:“怕就滚去其他房间睡。”

说完,房间里安静了会儿。

“知道我跟你结婚需要多少钱吗?”白涧宗突兀道,“一千万礼金,外加清盛旗下一家子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言下之意,我帮你脱离燕家付出的成本已经够高了。

燕折垂死病中惊坐起:“你倒是把这些给我呀!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

白涧宗幽幽地看着燕折。

仿佛他刚才在燕折脸上瞧见的害怕也是他的幻觉。

燕折干咳一声,想起自己的人设,立刻倒回床上装死。

他自言自语地转移话题:“我身体还挺好的,怎么会发烧呢……”

白涧宗幽幽道:“大概是因为几个小时前,我把你扔在凉水里泡了半个多钟头吧。”

燕折:“……”

有如风油精灌耳,简直透心凉。

他就说,白涧宗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地帮他手动纾|解!

就不该共情这个狗东西!

他努力安慰自己,至少白涧宗给他擦干了身体,还给他穿了衣服。

作为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来说,已经是对他的优待了。

真的很优待了。

但脑子里立刻窜出另一股声音——

要什么遗产,老子不干了!现在就买机票远走高飞,这破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燕折在天人交战中浑浑噩噩睡去,做了什么梦不记得,总之就觉得很热。

但身边好像就有具肉|体,冰冰凉凉地跟尸体似得,他攀上去,紧紧搂住:“别推,给我蹭蹭……”

蹭蹭体温。

迷迷糊糊间,只感觉有人捏起他下巴,阴森森地问:“你到底在发烧还是在发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