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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一看,天上也没彩虹啊。

沈星海连忙解释道:“先前我的爱剑被云兽所毁,眼下才知道原来它们之所以一直跟着我,是觉得心中有愧,给我送云晶来了。”

他飞快地将那个捕兽人所说的云晶一事尽数告知温云,只是她却听得满脑子雾水。

不是,沈师兄,云兽这么记仇又小气的生物,你到底是从哪儿推论出它们心中有愧的?

然而沈星海是个乐天派。

他拍去身上的泥土,目光灼热地看着小火龙,又挽着袖子对它拱了拱手说:“龙兄。”

往日都是叫灵猪的,现在叫这么好听,肯定没什么好事!

小火龙立马警觉起来:“什么事?”

“你能吐出一只云兽吗?我想同它们交流一番。”

说完这句,沈星海已是懂事地上贡了一块香喷喷的糕点。

小火龙看得直咽口水,不过还是没答应,而是先看了看温云。

后者无奈地点点头:“你放一只云兽出来吧。”

她觉得有必要让沈星海对云兽这桩“机缘”死心才对,这玩意儿真的跟他那个戒指不是同一个东西啊!

经过温云批准,小火龙这才揉了揉肚子,张大了嘴巴。

一只雾白色的软绵云兽从小火龙的口中慢悠悠地飘出来,最初看着只是一团再寻常不过的云雾,然而逐渐地凝出了小小的四爪和脑袋,又抖了抖屁股,长了一个短短的圆尾巴。

正是先前的那只小云兽!

它刚飘出来,就先冲着沈星海喷了一股水。

沈星海却半点不恼,用手在湿漉漉的脸上随意一抹,满脸笑容地看着云兽。

“先前多有误会,原来你们一直跟着我,是想赠我云晶这么大的机缘,虽然云晶被人夺走了,但是身外之物哪有伙伴重要?”

小云兽豆大的黑眼逐渐睁大,似乎没理解沈星海到底在说什么。

沈星海豪气冲天,言语间已有傲天气势:“你可愿做我坐骑,随我踏平这天下不公,斩尽这世间不平,自在纵横于这万界!”

边上的朱尔崇身躯一震,惊叹:“不愧是沈师弟,这么帅的词儿他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温云:“……”

她琢磨着,如果按照自己以前看的那些话本,现在小云兽应该献出自己的元神再奉沈星海为主了。

不过按着以往的经验,沈师兄的帅气怕是维持不到三瞬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云兽这次竟然真的慢悠悠地朝着沈星海伸出的那只手飞去了。更离奇的是它这次并没有喷水,也没有咬人,而是咩咩地软叫了一嗓子,而后尾巴翘起——

一颗拳头大的雾白色晶体滚落在沈星海的手心!

这块云晶的大小远胜先前那颗云晶,若先前那块只能用于镶嵌法宝,那这块却是足以用来锻造新的法宝了,只是想要铸剑的话这数量仍然差得有些远。

才这样想着,小云兽又冲着小火龙的肚子咩叫了两声,就见小火龙肚子蠕动着,实在没忍住接连打了数个饱嗝,一连串的云兽跑了出来。

它们也没逃窜乱跑,挨个翘着尾巴努力把云晶排出来,不多时,温云几人跟前就出现了一小堆晶莹的雾白色云晶,有大有小,垒在那儿像是一个漂亮的小塔,看样子这群云兽怕是把它们今年积攒的云晶全都拿出来了!

温云懵了。

不是吧?烂大街的灵宠认主献宝情节真的发生了!

难道沈星海真的是男主?难道她真的活在某个话本故事中吗?!

全场震惊,就连小火龙都看傻眼了,沈星海亦是激动不已,对着小云兽拱手恳谢道:“多谢云兽道友馈赠,云晶珍贵,沈某受之有愧……”

然而小云兽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压根懒得搭理沈星海,而是张嘴叼着温云的衣袖把她往云晶堆旁拖。

懵然的温云被带到云晶堆前才后知后觉,愣愣问:“这是给我的?”

小云兽用小爪费力地抱起云晶往她身上堆,甩了甩尾巴承认了。

沈星海满脸错愕,拿着刚才小云兽松出的那块云晶,很是迟疑:“云兽道友,这难道……”

难道不是给我的?

小云兽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飞向了沈星海的手边,这让他心中一热,又生出些许希冀。

但是下一刻,小云兽的前爪一把夺过沈星海掌心的云晶,转身边将它讨好地送到了温云跟前。

这动作分毫没有拖泥带水,堪称绝情渣男之典范,果然,希望什么的就是拿来打破的。

温云没敢接,而是偏过头担忧地看向沈星海:“沈师兄,你还好吗?”

“啊?没事。”沈星海低头,无言摸了摸手上戴着的戒指,叹出一口气道:“我很好。”

果然都是假的。

戒指中的那位老前辈说他是气运之子,说他此生必定纵横万界傲视天下,还说什么每遇到一个漂亮女修就会倾心于他,每遇到危险就能逢凶化吉,每遇到灵兽就会主动臣服。

沈星海一直都不太信,事实也一条接一条地在证明那老前辈是在胡扯,眼下可巧,连最后一条都证明是假的了。

他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往峰上走,背影萧索凄凉。

若是仔细,还能听见那可怜剑修低低的欷吁长叹。

*

得亏眼下云岛上拢共就这么几个人,大家又很熟,便是丢脸也丢不远,否则沈星海怕是要被云兽怄得吐血而亡。

唯一庆幸的就是那群云兽似乎终于消了气,不再追着他降雨,眼下他也能体会到久违的阳光温暖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选择回自己半垮的小院中闭关不出了。

温云跟朱尔崇去寻了他两次,然而他都没有出来。

此刻温云百无聊赖地盯着桌上那堆云晶,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叶疏白收了剑朝这边走来,动作优雅地斟了两杯茶,递过来一杯:“你在想什么?”

温云喝了一口就皱着眉推开了,叶疏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老头爱好,竟然爱喝这么苦的茶。

她仰头看向叶疏白,慎重道:“我想把云晶送给沈师兄,他的剑正好被云兽啃坏了,而且这云兽其实也是他引来的,再者他最近也因为云兽吃了许多苦……”

“那送去便是。”叶疏白微微挑眉,有些不解:“为何同我解释这么多?”

温云素来都是个干脆利落的性格,而且既然云兽们已经把云兽送给她,那她自行做主就是了,要转送给沈星海也无事,怎么反而像是在申请他同意似的?

温云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要真论起来,其实你跟沈师兄一样也是没有剑用,但是我却将云晶拿给他铸剑,而没有给你,我担心你会觉得我偏心他。”

叶疏白微微一愣,他终于后知后觉地领悟到温云的想法,原来她是在顾及自己的心情。

从小到大,叶疏白都是那个被教得乖巧懂事的孩子,其他孩子被欺负了或是想家了,只要一哭就会被师父摸着脑袋或者是拿块糖哄着安慰,然而他的师父是四个冷硬古板的老剑修,他们从来都不会哄他,只会教育:“疏白,你以后是要撑起整个清流剑宗的人,你怎能跟孩童似的闹脾气?”

他们却忘了,其实叶疏白那时候真的只是个孩子。

所以他从小就学着将所有的情绪都好好藏好,高兴时不笑,难过了也不哭,从不喜形于色。这样藏久了以后,旁人也就真的以为他生来冷心冷情,也以为他斩断了七情六欲,是个没有不会难过伤心的剑修,也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个有自己感情的人。

也只有她将他视作一个普通人,会顾念着他的所有情绪,不管做什么都会好好地同他解释其中的道理,生怕让他误会半分。

叶疏白修长的眉微微舒展开来,他低头凝视温云,认真地回答:“我这把木剑就很好。”

语罢,他手执起佩在腰间的木剑给温云看。

若不是他口吻坦诚,目光清澄,温云真的要担心叶疏白是在说反话。

那算是什么好剑?

这把剑其实就是温云自己做的,她对自己的手艺心里还是有数的,虽然她是个大制杖家,但要论起制剑,也只能说是看着不丑罢了,实乃平平无奇。

要再说起材料,它也不过是温云当年在万宝阁花了九十八块下品灵玉买的木料制成的,当时她囊中羞涩,拢共也就一百灵玉,这根木头几乎花光了她的积蓄,饶是如此,也不能改变它的廉价事实。若不是这几十年来叶疏白将其保养得极好,再加上温云新增了些加固的魔法阵在上面,恐怕它早断了无数次了。

便是在修真界,这把木剑也上不得台面,更莫要说在资源丰厚的上界了,几乎没人会拿这么把寒酸的剑。

温云也曾劝叶疏白换一把剑,他却总说剑修的道不在于剑的好坏,而在于剑法的高低,说得很玄妙,然而架不住他手上的这把剑已经快成朽木的事实。

她看着这把木剑叹气:“你现在让我用它当柴禾,我都嫌它烧出来的火不够旺。不过你若是真喜欢木剑,我去为你寻点好木料再制一把?”

说着,她便在脑中盘算了一番,琢磨着身上的这些源晶怕是能买到好木头了。

叶疏白却端着茶盏抵在唇边,不紧不慢道:“莫急,你养了百年的树已快要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