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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凛:“那先从扎马步起吧。”

自此,赵星河从学堂退了学,开始每日扎马步、负重跑步、摔跤练习,当然是被赵凛单方面的摔。赵宝丫时常担忧他会被阿爹摔死,总是不放心的在旁边围观。然而,这崽子骨子里就是一匹狼,越挫越勇,每次摔倒了爬起来眼睛都晶亮。

看着浑身淤青的人,赵宝丫真担心他会晕倒。之后晌午前也不跟何春生去齐大夫府上了,就待在家看他负重围着院子跑。

连续大半个月就没喊过一个累字,赵凛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对这个徒弟也就上了那么点心。

因着他要准备岁试,没办法日日监督他,只先教了一套简单的拳法,让赵星河勤加练习。等赵星河熟练掌握这套拳法时,赵凛岁试结束了。

毫无意外,又是第一。

秦正清、赵春喜、陆坤几人也考得不错,反倒是被誉为长溪县第一才子的齐宴,岁试成绩落在了他们四人之后。

齐宴当初在县学里嘲讽赵凛的话早就传开了,这会儿打脸打得太彻底,众人看他的目光明里暗里都带了些嘲讽。

“那可是赵凛,顾山长的关门弟子,长溪县的小三元案首。他一个外来户连清远县的那位都考不过还有脸跑到这来放狠话!”

“陆坤比了几年都没比过的人,就凭他?呵呵……”

“也就嘴巴厉害。”

齐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陆坤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两人互看一眼,又都嫌恶的转开目光。岁试结果出来当日,教俞点了县学里前五名的秀才明日参加荷花宴,说是县令大人要宴请监考的学政大人,让他们去作陪。

这无疑是在给他们一个接触贵人的机会,是好事。

县学里其余的秀才羡慕得要死,赵凛却是不想去参加的。这种场合除了吟诗作画,无非就是拍马屁。

简直无聊至极!

但他现在人微言轻,是没有资格拒绝的。

宴席设在胡府的后花园莲池旁,胡府的荷花品种奇特,初夏的天,已经满池荷花盛放。莲池中间有一方凉亭,亭子里摆了曲水流觞宴,县令大人引着学政大人落座,作陪的五人也一一坐下。

微风徐来,满池的莲叶荷花乱颤,惊飞点水的蜻蜓,淡雅的余萦绕,吹得人舒爽又通透。

学政大人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士,曾任翰林侍讲。这还是他第一次外放任江宁学政,甚少见到江南这等风雅小调的宴会,一时间心情舒畅,对胡县令观感也好了几分。

宴会开始后,赵凛头一次体会到胡县令溜须拍马的功夫,连带朝他们使眼色。几个人也很给面子,一一朝学政敬酒,就连一向嘴毒眼高于顶的齐宴也弯腰带笑。

学政听说齐宴的父亲是荆州州判,顿时对他高看了几分,道:“齐州判啊,他应该很快就要高升了……”

这是有内幕消息?

齐宴喜上眉梢,起身又敬了一杯酒,坐下来时已觉得高人一等。当着学政和胡县令的面就开始为难赵凛,频频找借口让他喝酒。秦正清和赵春喜几次想帮他挡酒都被他拦住。

不就是喝酒嘛,赵凛可是千杯不醉。

然而,他还没喝醉,学政先有点醉了,说话嘴都打瓢,站起来想高歌一曲,把鞋子直接踢飞出去了。

席间安静一秒,胡县令指着赵凛道:“你去把学政的靴子捡过来套上吧。”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羞辱,胡县令明显是在偏帮齐宴。秦正清和赵春喜都担忧的看着赵凛,齐宴嘴角嘲讽,他倒是要看看赵凛要如何。

今日若是提了靴,那就是一辈子的耻辱,若是不提,定会被县令和学政记恨,能不能顺利参加乡试还不一定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凛酒色上脸,面色通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一头栽进了荷花池里。

秦正清最先反应过来,蹭的站起来大喊:“不好,清之喝醉了,快来人,快把人捞起来。”

那荷花池不浅,喝醉了赵凛在里面扑腾两下就沉了下去,胡县令和学政酒都吓醒了,连忙让人去捞。齐宴捏着酒杯站在池子边上,总觉得太过巧合。

赵凛诡诈,是装的吧。

但也未免太像那么回事了。

一群人中,唯有陆坤还淡定的坐在桌边静静的看他演。

众人几手八脚把赵凛捞了上来,人已经昏厥,胡县令赶紧命人把他抬到客房,请林大夫来诊治。林大夫把完脉后,只道是醉酒加上呛水导致的昏睡,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醒了。

学政大人兴致全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胡县令心里有气,对着昏睡的赵凛又发不出来。

人还未醒,就让管家把他送回去了。

赵宝丫都快吓死了,但转念一想,她爹千杯不醉水性那么好,怎么可能喝醉摔下荷花池?

等胡府的人一走,她凑到床边喊了声阿爹,床上的赵凛果然一秒睁开眼。

赵宝丫觉得胡县令和齐宴太讨厌了,弄得她一点都不想去找宝珠姐姐了。赵凛也觉得这两人烦人,但目前又无法摆脱这两人,只希望日子快点过,快快到乡试。

岁试结束的第二日,等来了温光启斩首的判决书,温光启行刑那日,被没入乐坊的莲姨娘投江自尽了。

临死前托人带了一锭金元宝给小宝丫,又让来人带了一句话,道:“给你的荷花脂粉是没办法了,你且拿这些钱去买吧。”

这是赵宝丫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身边人的离去,她眼睛都哭红了,午饭也没吃,也没去学堂,整个人看上去蔫耷耷的。赵凛担心她,连着几日也没去县学,把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发丝:“别伤心了,头七那日,阿爹带你去给莲姨娘烧纸。”

头七那日夜里,星河璀璨,银河倒挂直泄江面。

赵凛带着小宝丫和赵星河在码头祭拜,江面风大,黄纸和金元宝的火焰被吹得呼呼作响。小宝丫和赵星河蹲在火焰边上不断往里面添纸钱,烧尽的黑灰被江风刮进黑沉的江里。

一艘画舫驶近,清脆的铃铛声和赵宝丫银镯子发出的声音相应和。

临近的河水被彩灯照亮,钱大有站在船头朝他们招手,江风吹得他衣袍翻飞:“赵兄,宝丫,真的是你们啊!”他老远瞧见岸上有火,还以为是鬼火呢,拿着‘千里眼’一看,隐隐约约瞧见好像是赵凛的背影,划近一看还真是。

“大晚上的,你们在河边烧纸干嘛呢?”

赵凛看到他也颇为惊讶,回道:“今晚是莲姨娘的头七。”

钱大有打了个寒噤,他怎么忘了这茬。

他举目四望,江面幽幽,河水暗涌。脑海里又无端浮起莲姨娘落水时那张惨白的脸:“哎,你别吓唬我!”

赵凛嗤笑:“你们钱家水上讨生活的,怕这个作甚?”

钱大有:“我又不曾走船,自然怕。”又一阵江风吹过,他赶紧道,“别说这些了,既然碰到了,就到画舫上来聚聚。我这里有好酒好菜还有小孩儿爱吃的瓜果,外邦商人那边走货送的,可新鲜了。”

赵凛想到闺女心情不好,又挺喜欢画舫的,散散心也不错。于是抱起小闺女,拎着赵星河上了画舫。

画舫内灯火通明、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宽敞又舒适。桌面上琳琅满目摆了许多美食,一盘子切好的大红西瓜还有何记的葡萄酒。

三人依次坐下,伺候的书童又拿来三副碗筷。赵凛见闺女还眼圈红红,先给她拿了一片西瓜:“ 甜的,吃吧。”

赵星河也默默给她拿了一块放在她左手上,小团子张嘴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充沛嘴巴,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江风和缓、明月照影,画舫慢悠悠飘在水面之上。

远处一条大船靠近,驾船的艄公连忙转开船身,由于转得太急,画舫剧烈晃动了两下。满桌的佳肴跟着晃动,酒杯滚了一地,上好的葡萄酒都摔碎了。幸而赵凛眼疾手快及时稳住了两个小孩儿要倾倒的身体。

钱大有就没那么幸运,额头磕在了桌角上,立刻红肿起来。

等船身稳了,他蹭的站起来,大声质问掌船的艄公:“怎么回事,画舫都开不稳?”

艄公连连道歉,朝里面喊:“公子,是有船拦住了我们的路,也没点火把,老头子没注意,险些撞了上去。”

钱大有蹙眉:“大晚上的开在江面上不点火把,懂不懂规矩?哪家的船,过了明路了吗?”这条江运归钱家管,所有过往的船只都要交水运费的。

半夜不点火把,肯定是想偷运。他爹老说他不管事,就知道吃喝玩乐,今个儿让他逮住了吧。

钱大有兴冲冲的往船头走,边走边朝赵凛道:“今日让你瞧瞧我钱帮大公子的威风!”

赵凛怕他闹事,嘱咐赵星河看好妹妹,紧跟着他出去了。

钱大有朝艄公道:“别转弯,截停那只船。”

艄公也不敢违逆他,立马又掉回船头去截停大船。很快大船被逼停,船上亮起了火把,管事的头头跑到船头朝着钱大有破口大骂:“他奶奶的,钱帮的船也敢拦,不想活了?”

本想耍威风的钱大有被踩了脸面,扯着嗓子就骂了回去:“龟孙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骂的是谁呢!”

那头头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连连陪笑:“哎呦,是大公子啊,您怎么这么好的雅兴在这游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