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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天亮时,树林里传来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以及呼喊的声音。赵凛惊觉睁眼,天边云霞漫天,脚边的火堆已经熄灭。挨着火堆的静亲王已经醒了,额头冒着冷汗,显然在极力忍痛。

很快,一个矫健的少年穿过密林往这边跑,看到他的一瞬间,欣喜大喊:“赵叔叔!”然后又朝着身后大喊:“舅舅,赵叔叔在这!”

脚步声纷纷朝这边靠近,霍星河跑到火堆旁,先上上下下打量了赵凛一番,殷切的询问:“赵叔叔,你没受伤吧,我在外面看到黑雪了,它马屁股上被划了一刀。”

赵凛摇头,揉揉疲惫的眉心:“无事。”

少年站在他身边,已经到他鼻梁处了,朝霞漫过他高挺的鼻梁,在左侧洒下一片暗影。看到地上痛苦挣扎的静亲王时,他抬起军靴就是一脚,骂道:“让你跑!”眼神嫌恶中带着凶狠。

这一脚不巧正踢中他下、体,静亲王闷哼,等霍大郎赶到时,他呜呜的直叫唤,已经不想看到赵凛和这霍星河这对变态了!

霍大郎检查了一番,发现静亲王双腿残废,左手腕骨也断了。蹙眉问:“怎么成了这样子?赵祭酒动的手?”

赵凛摊手:“怎么可能,他黑灯瞎火的乱跑,自己摔的。”

静亲王气结,呜呜的摇头。霍大郎也不再询问,挥手让人把他抬走,侍卫没个轻重,抬到了伤处,走路颠簸、不小心把人摔了都是有的。

穿过林子,上了马车,又一路颠簸。到了京都,静亲王已经昏死过去,就差一口气等着砍头了。

人是霍大郎和霍星河负责押到大理寺看管的,而赵凛则带着黑雪回去了。黑雪跟着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受伤,马屁股的伤口因为长时间没有处理,皮肉有些外翻,伤口处已经有些化脓。

赵凛小心翼翼的给它处理伤口,黑雪四蹄不安的踢踏,不住的喷鼻。赵宝丫心疼,伸手轻柔的安抚它:“黑雪莫怕,上完药很快就好了。”

黑雪马头靠近她,稍微安定下来。

等给黑雪上完药,赵宝丫看向还狼狈的赵凛道:“阿爹,你先去洗洗,睡一会儿吧,有事我喊你。”

她爹回来,她第一时间就吩咐下人准备了热饭,烧水、铺床,一切都做得井然有序。俨然已经是个条理分明的小大人了。

赵凛却拒绝了:“阿爹先前睡了一会儿,现在还不累。你看着黑雪,阿爹要去一趟大理寺。”

静亲王的案子是他在负责,人捉回来了,放人的徐明昌是必然要审理的,他必须在场。

他赶到时,徐明昌已经被带到了大理寺的公堂上。牵连谋反,老皇帝震怒,令三堂会审,徐首辅作为徐明昌的父亲自然也被请了来。

公堂之上,徐明昌坚持称他和静亲王就是君子之交,是高山流水、伯牙与子期。

与徐家无关!

“父亲还曾多次警告我勿要和王爷往来,还因此大发雷霆把我软禁在家中。是我偷了父亲的令牌,私放王爷之事只是不忍好友被斩,与父亲和徐家真的没关系!”

徐明昌看向邢大人,眼神祈求:“若是大人还不信,明昌愿意抛弃姓氏,不再姓徐!”

邢大人看向沉着脸的徐首辅:“徐大人真不知情?”

徐首辅拧眉,对着他怒目而视:“邢大人是什么意思?这逆子都说了是他个人所为,莫非您想借机报复,拖徐家下水?”

一旁的刑部尚书嘲讽道:“徐大人这是恼羞成怒?那是您儿子,一个大活人偷了您的令牌私犯重犯,您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徐首辅拍案而起:“别以为老夫不知你们六部和静亲王有往来,若不是你们行方便,静王府这么多年能偷盗这么多黄金供养军队和死士?”

顾尚书也不甘示弱,蹭的站了起来:“徐首辅,可不是谁声音大就有理。没有证据小心本官告你污蔑,而且,现在审理的是令公子私放静亲王一案,你扯那么远不是心虚?”

双方人马在公堂上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赵凛拧眉后退两步:从前他在江湖,总以为朝堂是很神圣的地方,没想到这些人吵起架来比集市里的泼皮无赖,大爷大娘好不了不少!

含沙射影,花样百出,真是开了眼了!

他们从公堂一路吵到了次日早朝,六部的人是瞅准的这次机会,想把徐首辅从首辅的位置上拽下来。坚持称徐明昌不过是一年轻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定是有人在背后谋划。要求彻查徐家把徐明昌同静亲王一同斩首。

徐阁老一党则认为六部在借机报复,徐首辅更是跪下陈情:“皇上,臣是大业的臣子,绝对没有二心。平日里对静亲王更是不假辞色,不会明知静亲王已经造反,还拿自己的儿子去换他,臣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老皇帝明显不想朝堂失去平衡,开始和稀泥:“徐首辅一直忠心耿耿,朕是瞧在眼里的。子不教父之过,但……”

他话还没说完,陆尚书也扑通一声跪下了,朝着高台之上就是重重一叩首:“皇上,谋逆乃是大罪,万万不能因一时仁慈而放了漏网之鱼。徐明昌是徐家嫡子,他既然敢私犯谋逆之人,必定是有反心的,徐首辅亦不能洗脱嫌疑!”

其余五部的尚书也纷纷跪下来。

两番人马又吵得不可开交,老皇帝拧眉,一时间又有些犹疑起来。

最后被吵得头疼,大喝道:“都闭嘴!”

众人静声,老皇帝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定到看戏的赵凛身上:“赵祭酒,这案子起先就是你负责,人也是你抓回来的,你说说,要如何处置?”

六部和徐首辅又齐齐扭头看向身后的赵凛,眼神都很危险。

赵凛躬身一礼,推辞:“皇上,臣官小,人微言轻,您还是让三司主审邢大人定夺吧。”

邢大人身形晃了晃,扭头看向赵凛。

老皇帝不悦:“让你说就说,你推什么?不管说得怎么样,朕恕你无罪,其他大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赵凛暗骂:老皇帝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六部一听是让赵凛说,心都提了起来。陆尚书不住的朝赵凛使眼色,徐首辅则面色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