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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喜又道:“皇后、妃、嫔,无论品阶高低,都要懂得把持住自己的心,更要学会周旋。讨得圣宠容易,维持才难。姑娘若想给腹中骨肉挣得一席之地,就要学会容忍和服软。”

老人家说得诚恳,掌珠沙哑道:“谢谢您。”

“跟咱家客气什么。”蹲着累了,张怀喜直接席地而坐,挤眉弄眼,“咱家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姑娘非同一般,还真让咱家感知对了。等姑娘飞黄腾达,可要念着咱家的好。”

掌珠破涕为笑,重重点头,“嗯。”

殿内,萧砚夕临窗看着花丛旁谈笑的一老一小,脸色更加阴郁,“张怀喜。”

“诶!”张怀喜从地上弹跳起来,满脸堆笑地转过身,“老奴这就来!”

他边走边对掌珠比划鬼脸,一点儿掌印太监的架子都没有。

掌珠被他逗笑,深吸口气,继续盯着月季花瓣看。

须臾,萧砚夕不知得知了什么紧要消息,匆匆赶去御书房。宫人们全都感受到了帝王的不悦。

掌珠在花丛前踱步,直到困意上头,才让高尚宫服侍她回房沐浴。怀胎期间不宜坐浴,掌珠站在浴汤里,由着高尚宫端着木桶浇淋。

温热的浴汤自发顶洒落,掌珠抹把脸,拿起澡豆搓揉长发。沐浴后,掌珠穿上单薄寝衣,躺在龙床上。也不管男人何时回来,让高尚宫灭了所有蜡烛。

萧砚夕回来时,内寝黑漆漆的,只有门口燃着一盏小灯。

男人面上不悦,却也没有燃亮连枝灯。他去往其他寝宫沐浴,随后一身清爽地返回,掀开被子躺在一侧。

掌珠睡得沉,感受到清凉气息,一轱辘,滚进男人怀里。

萧砚夕猝不及防地抱住一个软团子,下意识屏住呼吸,将她推开些。掌珠又是一轱辘,再次滚进他怀里。萧砚夕沉着气,拥着她躺下。

掌珠抬起一条腿,跨在他身上,睡姿散漫,皱着眉头哼哼唧唧。

怀里的小家伙极为不安,身体不住颤抖。萧砚夕低头盯着她的脸,黑漆漆只能瞧清一个轮廓。

做噩梦了?

他抬起修长手指,揩了一下她的眼睛,没有泪水。

“明掌珠。”

掌珠没醒,继续往他这边挤,快把男人挤下床了。

萧砚夕无奈地叹口气,拥着她翻身,将她放在床外侧,自己躺进宽敞的里侧,再把人儿抱回怀里桎梏住,不让她乱动。

得了温暖的怀抱,掌珠逐渐踏实,不再乱蹬被子,闷头沉沉睡去。

萧砚夕头脑却异常清晰,半搂着人儿,仰头盯着承尘。刚刚收到消息,各地狐妖惑言盛行。谣言起于茺州,现在,已不是茺州一处闹得沸沸扬扬了。各地折差纷纷来京,将奏折交给提塘官,转而交至外奏事处。

地方官们不约而同上报此事,说明事态已演变得极为严重。幕后造谣者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呢?萧砚夕敛眸,决定明日早朝再研讨应对之策。

怀里的姑娘忽然用脸蹭了蹭他手臂,跟睡熟的猫似的。萧砚夕略微无奈地拥着她,阖上了眼眸。

杜府。

与慕烟交流完,杜忘感慨颇多,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站起身,“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夫君不住这?”慕烟站起身,挡在门口,傍晚刚刚见面时的一副冷清不复存在,一脸委屈地盯着男人。

杜忘有点不自在,向后退了一步,“我去书房。”

“夫君刚刚不说,记忆里有我吗?”慕烟朝他走近一步,“那为何还要分房?我们本就是夫妻,有什么不方便吗?”

不是不方便,是九年独守空房,突然多出个夫人,总觉得怪怪的。

杜忘半抬手,示意她别再靠近,“很多事,我还要好好斟酌,给我些时间。”

慕烟歪头问:“我已三十有二,快要人老珠黄了,还要等你多久?”

女子明眸流眄,哪里像三十的人,何况,三十正值盛年,何谈人老珠黄?

知她是故意的,杜忘板住脸,“我明日还要早朝,要休息了。”

怕自己语气重,附加道,“明日,我再陪你,好吗?”

“好!”慕烟上前一步,忍着羞涩,挽着他手臂,“那说好了,明晚,你不许去书房。”

“......”

杜忘嘴角一抽,他说的陪,不是那个陪。但看着女子秋波盈盈的妙目,拒绝的话终是咽了回去,“好。”

慕烟满意了,松开他,“夫君慢走。”

杜忘跨出门槛,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景国公的次女落水,是你让人设计的吧。”

刚刚的交谈中,慕烟将苏醒后的事情,尽数讲给杜忘听,也提及了景小嵈想要进宫,却因落水失了清誉,被皇家拒之门外的事。却没有主动承认,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指使的。

杜忘何其精明,前后一联系,便悟出了其中奥义。

虽是问话,但语气笃定。慕烟碾下脚尖,仰起头,“当日,我瞧见方家小姐与尚书小姐在画舫上起了冲突,便让扈从趁机上了船,故意撞了尚书小姐一下,间接将方家小姐撞入水中。”

男人静默。

慕烟自嘲一笑,“觉得我恶毒,是吗?可我不能容忍别人欺负我的女儿。”

本以为会被训斥,却听得男人的一声叹。

杜忘摇摇头,慢步离开正房。

慕烟站在灯笼下,凝着丈夫的背影,很想跑过去抱住他,汲取他的温暖,可终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她没失过忆,无法切身体会一个九年伶俜的人,是怀着怎样的心境,接受她和女儿的。

翌日一早,萧砚夕端坐龙椅上,听着内阁禀奏狐妖一事,眉头越锁越紧。这显然构成了一桩大规模的连环杀人案件。

“刑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听令。”萧砚夕起身,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望着殿外,“限你们半月之内,不管以何手段,必须查得幕后主谋,将其绳之以法。”

两人跪地,齐声道:“臣领旨。”

下朝后,萧砚夕摆驾御书房,却见慕坚等在门口。

见帝王走来,慕坚上前行礼,“臣有一事,求陛下通融。”

萧砚夕挑眉,大概猜出他所求何事。于是径直越过,先发制人,“爱卿若是来求见明姬的,那就请回吧。”

慕坚作揖,“末将愚钝糊涂,与家妹分离十七年,才知家妹尚在人间,还生了一个女娃娃。”

“哦?”萧砚夕回眸勾唇,“那要恭喜爱卿。”

帝王故意打糊涂牌,慕坚略显无奈,跟上几步,跨进门槛,“血浓于水,亲情是世间最难割舍的情感,求陛下开恩,准许末将见外甥女一面。”

他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末将连夜与内子选购的,想当面送给外甥女。”

看着精美的荷包,萧砚夕笑问:“里面装的什么?”

“一对如意扣。”

“怎么是一对?”

“一个送给外甥女,一个送给...未出生的小皇子。”

萧砚夕继续笑,“朕代为收下,会转交给明姬的。”

慕坚没想到皇帝陛下会如此不近人情,明明在笑,却难以商量。

“还有旁的事吗?”萧砚夕拿过他手里的荷包,扯开系带,用两根玉指夹出一个,举在半空中,对着日光欣赏,“玉质细腻光润,几乎看不出绺裂,属极品羊脂玉呢。”

他转眸,笑道:“爱卿有心了。”

帝王语气凉飕飕的,慕坚失笑,今日算是白来了,“那就劳烦陛下代为转交。”

“好说。”萧砚夕玉指一转,扣在掌心,“也请爱卿转告茺州牧杜忘,令其即日返回茺州任职,不可耽搁。一个半月后,朕自会安排他与明姬相见。”

慕坚眸光复杂,帝王铁了心不让家人见掌珠,是怀了怎样的心思?

君心难辨,不好揣测。慕坚垂眸,半应半叹:“诺。”

傍晚,萧砚夕回到燕寝,将荷包扔给掌珠,“慕坚夫妇送给你和宝宝的。”

掌珠下意识接住,瞠了一下杏眼,扯开系带,小心翼翼掏出两枚如意扣。观赏之后,贴在肚子上,温柔道:“宝宝,舅外公和舅外婆送给咱们礼物啦。”

萧砚夕轻嗤,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喜欢?”

掌珠不理会,继续跟宝宝显摆,“你想要,就踢一脚,要不都是娘亲的啦。”

听得蠢话,萧砚夕忍不住提醒:“孕五月才会踢你。”

掌珠仍不理会,专心跟宝宝聊天,完全将男人排斥在外。似乎有他没他,都一样。

萧砚夕为自己倒了盏茶,抿一口,嘴角挂着冷笑,余光却定格在女人身上。听她自言自语了好一阵,终是忍受不了,重重放下茶盏,“有完没完?”

掌珠停止跟崽崽交流,轻轻抚抚肚子,扭头看向男人,“我又哪里惹到陛下了?”

是啊,她自言自语,哪里惹到他了?

萧砚夕也不知道。

但就是惹了他一肚子火。

“过来。”

掌珠站着不动。

萧砚夕稍微向前探身,长臂一拽,将女人拽向自己,打半个旋儿,按在腿上。

掌珠吓了一跳,本能地站起身,被男人桎梏住腰身。

男人再次抿口茶,与她对视,看她漆黑的瞳仁中映出自己的虚影。

他吞咽茶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像是一种无声的暗示,掌珠绷紧后背,想要拉开距离。

萧砚夕素了几日,又闷了一天一夜,这会儿略显轻佻地勾住她的裙带,“跟朕置气?”

掌珠装糊涂,不动声色地试图掰开他的手,“没有置气,不敢。”

好一个不敢。萧砚夕哼一声。随着系扣被解开,眼看着丝绸素衫松散开。

掌珠揪住前襟,呼吸短促,提醒道:“宝宝月份不足。”

至少要孕三月才能做那事。萧砚夕勾唇,挑起她一缕长发,嗅在鼻端。也只有在温存时,男人才会说软话哄人,“不让你见外人,就是因为宝宝月份不足,怕你动了胎气。不识好人心,还跟朕置气,像什么样子。”

掌珠眼底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爹爹和舅舅不是外人,他们是我的家人,相信宝宝也想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