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书1kanshu.net

“不——”没想到被拉的目标,从牛变成了自己。更没想到,在娘亲眼里,自己还不如一头牛,农家少女嘴里发出一声尖叫,抱着农妇的腿,苦苦哀求:“我不去,我不去。娘,别让他们把我带走!别让他们把我带走。我会干活,我下地,我下地拉犁杖!”

“你这丫头,真不知道好歹,我家东主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你去伺候他,是喜鹊飞上了高枝儿,求都求不来的福分!”管家的声音再度从人群中传出,就像一条毒蛇在吐着信子,“王田氏,以女儿抵债,可是你自己说的,并非崔某逼你!”

“娘亲,娘亲,我会干活,我下地,我力气大,我下地拉犁杖!”少女的哀求声,撕心裂肺。

然而,却没换回农妇的丝毫反悔,“我说的,管家,你带二丫走,把牛留下!”

“唉——”四周围观的左邻右舍们纷纷摇头,不知道是在哀叹王氏一家命运悲惨,还是感慨王田氏对女儿的绝情。

“让一让,让一让!”已经来到人群之外的张潜努力向前挤去,却因为所处地形偏低,头上的斗笠和身后的竹筐耐事,迟迟无法挤入人群的核心。

“娘,娘,求求你,求求你别让他们拉我走!我会干活,我会织布,我织布织得快,五天就能织好一匹——”人群核心处,少女声音,透过人群,凄厉而又绝望。

“走了,走了,别耍赖!马上天黑了,爷们回去还有事情呢!”恶奴们声音宛若犬吠。

“娘——”尖叫声撕心裂肺。

“张仁,张富,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前拉人,她再不走,就给她讲讲主家的规矩!”管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仿佛再放着农家少女多求肯他母亲几句,便会耽搁自己升官发财一般。

“娘——”尖叫声愈发凄厉,伴着家奴们的咆哮声,“走了,走了,别给脸不要脸!再不走,爷们拿绳子捆了你……”

“住手!”位置比事发核心稍低,眼前还总是隔着三四个大声叹气却不去阻止悲剧发生的农夫,张潜看不太清楚核心处的情况,急得扯开嗓子高声断喝。“光天化日下拉人抵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正在叹气的农夫们侧开身子,惊喜地扭头。待看清楚发声者只有孤身一人,还亲自背着个大大的药筐,心中刚刚涌起的希望瞬间又变成了无奈。

恶霸逼债上门,富家公子仗义相救,只会发生在皮影戏里。现实中,富家公子哪可能放着大路不走,却到村子里闲逛?

而眼前这位陌生的管闲事儿者,虽然生得人高马大,身上衣衫也算齐整,却肯定不是什么公子哥。否则,也不至于连坐骑和随从都没有,还亲自背着个大竹筐!

“哎呀,谁的裤带没扎紧,露出个这么玩意儿来?!”比农夫们还只看衣服的不看人的,是地主家的恶奴。先被断喝声给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楚发声者只是一名背着竹筐的“采药郎中”,顿时心头怒火汹涌而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小子是哪个衙门的,多管我家闲事?!”

“你他娘的眼瞎啊。我们又没逼她,是她娘把她给换了牛!”另外一名恶仆干脆迎上前,伸手去推张潜的肩膀。

“她家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们还!”张潜一晃膀子,甩开恶仆的手掌。紧跟着跨步上前,横药锄在手,将少女、牛和少女的娘亲,全都挡在了自己身后。刹那间,宛若朱家附体,剧孟重生。(注1:朱家,剧孟,都是秦汉时期著名游侠,以扶危济困,仗义疏财而闻名。)

也不完全是热血上头,买一个紫鹃不过五吊,而张潜现在手里还有任家预付的九千多吊定金没有地方花销。腰包鼓了,底气自然充足。

也不是他喜欢多管闲事,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眼前正在发生的悲剧,与他以往所受到的教育以及所认可道德标准,都有着根本性的冲突!

更何况,他刚刚跟贺知章、张若虚两位偶像,谈了一路儒家的仁义,与墨家的兼爱!如果路见不平却绕着走,岂不是口不对心?

当然,如果此刻横在手中的药锄,换成一把剑就更好了。张潜绝对可以摆出一个最拉风的侠客姿势,让正从远处匆匆追过来的贺知章、张若虚和因为跑得慢已经快急哭了的紫鹃,欣赏一下他的墨门嫡传子弟风采。顺便还能再丢下几句掷地有声的话,加深一下贺、张两位老前辈,对自己的好印象。

只可惜,药锄不是剑,恶霸管家和恶仆们,也不给他机会!

就在周围的农夫们纷纷闭眼,以为爱管闲事的采药郎中今天肯定难逃一场胖揍的当口。先前对着农妇母女如同凶神恶煞般的崔管家,忽然如面条般将腰杆弯了下去,“东主,您怎么来了?为这点儿小事儿惊动了东主,老仆该罚,该罚!”

“东主?”正抡起棍子准备朝“采药郎中”头上招呼的两名恶奴,张仁和张富吓了一哆嗦,立刻就将手中棍子丢在了地上,目瞪口呆。

他们早就知道东主换了成了前任庄主的救命恩公,他们的姓氏也习惯性地从“任”改成了张。然而,这位新东主却好像出奇地沉迷于“杂学”,庄子上的事情完全丢给了任琮,自己根本不露面儿。所以,作为家丁的他们,到现在还没资格进院子拜见新东主,更没机会去看一看新东主到底长啥模样?!

而今天,他们终于见到了。其中一个,还顺口问候的新东主的老子娘!

‘债主是我?是我让他们来逼债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