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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得太过分?

应该没有吧,是他自已要跟进去还赖着不走,她说话已经很客气了。

还是说了什么伤他自尊了?

不是,阮思娴突然回神。

自己干嘛要在这里反思啊,傅明予这个人从来就不按套路出牌,她怎么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分析他的行为模式?

而且他爱怎样就怎样,她又管不着。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两句,拉着箱子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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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趟航班说来也巧。

阮思娴最后一次后排带飞,而机组人员正好又是她第一次带飞的范机长和俞副驾。

他们三个人在这期间组合过好几次,也算熟悉。

上了飞机后,范机长和俞副驾坐在前排,两人神情都很轻松。

今天江城飞临城,本场两段飞,航线熟悉,天气状况良好,一切都很完美。

准备妥当后,顺利起飞,半个小时后,飞机进入巡航自动驾驶状态。

范机长端了杯红枣茶,回头道:“小阮,下周你正式做副驾了,你可以跟飞行部打个招呼,第一次还是我来带你。”

“哦,好。”

阮思娴点点头,又沉默下来。

“你在想什么?”范机长突然问。

阮思娴踌躇片刻,说道:“你们说,一个男人突然就……”

说到一半,她瞥见一旁的俞副驾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

俞副驾捂着右上腹,唇色一点点发白。

“嘶……我这儿有点疼。”

说完,他对范机长说:“我可能是拉肚子了,我去一趟厕所。”

范机长点点头,在俞副驾起身的同时带上氧气面罩。

离开了一个副驾驶,范机长便不再闲聊。

没过几分钟俞副驾回来了,范机长又摘下氧气面罩,继续刚刚的话题:“小阮,你刚刚说一个男人什么?”

阮思娴没回答,因为她刚刚在俞副驾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阮思娴探身去问,“你脸色太差了,额头还有汗。”

范机长一听,也立刻去看俞副驾。

起身阮思娴说得还算轻的,他整个人已经坐不直,双手紧紧捂着右上腹,脸色惨白,豆大的汗滴从他脸上往脖子流。

“你怎么了?”范机长惊诧问道。

俞副驾的嘴唇也完全没有血色,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我不、不知道,我这儿突然疼得厉害,我可能坚持不到临、临成。”

“你确定?”范机长再次问道,“严重到坚持不到临城?”

俞副驾自己也想了想。

可是下一秒,右上腹一阵剧痛再次袭来,他整个人都开始打寒战。

“我感觉不行……”

阮思娴拿纸巾帮俞副驾擦了脸上的汗,同时探了探他的额头。

“机长,他在发烧!”

范机长盯着俞副驾看了几秒,突然骂了句脏话。

“妈的,多半是急性胆囊炎,我老婆也得过。”

正因为范机长老婆得过这个病,所以他知道,严重时候这玩意儿是危及生命的。

几秒后,他说:“小阮,你跟他换位置,你坐到副驾驶来,然后叫三号乘务员进来照顾他,让安全员代替三号的位置,然后让乘务长问下乘客里有没有医务相关人员。”

阮思娴依然照做,过了一会儿,三号乘务员进来了,并且带来乘务长的话。

“本次航班上没有医务相关人员。”

身边的俞副驾还在痛苦的呻吟着,范机长皱紧了眉头看了他几秒,终于坐了个决定。

“小阮,让乘务长通知客舱,我们现在备降抚都机场。”

“好。”

不一会儿,客舱通知广播响起。

同时,阮思娴带上耳麦与墨镜,看向仪表盘,说道:“现在距离抚都机场还有大概三十分钟航程,预计落地会超重1.5吨。”

她说完,看向范机长,等着他做决定。

“嗯,可以降落。”范机长说,“准备备降。”

阮思娴对此没有异议。

不论是现在俞副驾的身体情况,还是根据按照适航标准,她都觉得完全可以超重降落。

如果是她坐在驾驶座上,她也会做这个决定。

可是后面那个话都快说不出来的俞副驾却开口反对。

“不、不行,超重落地会造成不安全事件,不可以……”

“你闭嘴!”范机长怒道,“我是机长我心里有数!现在已经是起飞重量下,只要速率控制在360英尺每分钟以下,怎么不能安全落地,如果出了事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可是他说完,俞副驾还是不同意,说自己还能坚持到飞机耗油低于最大着陆重量。

总之,他不同意超重降落。

范机长平时总是温言细语,但是到了这时候,语气是阮思娴从未听过的坚硬。

眼看着两人要争执起来了,阮思娴柔声道:“机长,耗油吧。”

这是个折中的办法。

范机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你自己要坚持的。”

但是飞机上没有放油装置,他们只能想办法消耗油量。

阮思娴一直注意着仪表盘,等飞机降落到15000英尺时,她问道:“机长,现在放下起落架?”

范机长点头:“放。”

放下起落架并不是要准备着陆,他们只是想增加耗油量,尽早把油耗到最大着陆重量以下。

飞行高度在缓缓下降,而身后的俞副驾连呻吟都快呻吟不出来了。

阮思娴低声安慰道:“俞师兄,你再坚持一下,快了。”

身后没有应答。

范机长深吸一口气,说道:“小阮,准备使用减速板进一步增加油耗。”

阮思娴正要说好,身后那个没力气呻吟的人却说道:“不、不行啊!”

范机长根本没理俞副驾,他在后面急得连连喘气,都快哭出来了。

世航规定,在使用减速板时发动机推力超过66%就算QAR三级事件。如果发生这种事,会严重影响俞副驾未来的晋级、升级、奖金、收入等。

虽然阮思娴也想骂一句垃圾规定,可是却不能真的视若无睹,但也不能劝阻范机长。

毕竟在飞机上,机长就是绝对的权利。

果然,俞副驾开始强撑着说道:“再减、再减就QA……”

还没等他说完,范机长就打断他:“你他妈给我闭嘴!我现在在救你的命!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QAR重要?!”

也不知道俞副驾是实在没有力气说话还是妥协了,总之,后排安静了。

近一个小时后,飞机在抚都机场着陆。

当飞机在机务的引领下缓缓靠向廊桥时,阮思娴回头看了俞副驾一眼。

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双眼闭着,嘴唇微张,艰难地喘气。

飞机停稳的同时,救护车已经准备好,医务人员进驾驶舱把俞副驾扶了出去。

但是到了舱门口,他突然回头看向阮思娴:“帮、帮我个忙。”

“什么?”

俞副驾:“我手机密码是六个8……你一会儿帮我给我女朋友报个平安。”

阮思娴点头说好,俞副驾才下去。

之前几次的飞行,阮思娴就知道了他这个习惯,每次落地一定会给女朋友发消息报平安。

范机长走了出来,目送俞副驾上了救护车,还不忘骂他两句。

不过好歹是平安降落了,阮思娴松了口气,去找俞副驾的手机。

给她女朋友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后,阮思娴摸了摸自己的手机。

她刚刚打开网络,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号码没存,但是她知道是谁的。

世航一旦有航班出现临时变故,飞行部门会立即告知他,所以能精准知道落地时间并且打来电话的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一想到今天早上他那副样子,阮思娴就不是很想接。

等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阮思娴还是接了起来。

“喂,傅总。”

“落地了?”

“嗯……”

那头沉默了片刻。

傅明予可能暂时还不知道是哪个飞行员出问题了,所以打电话过来的吧。

阮思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拇指轻轻扣着食指的指甲,正想说“放心,你的双倍年薪没事”,却听他道:“那返航立即来打报告。”

“……???”

以为傅明予立刻打电话来关心真是太看得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