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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她随手扎了个马尾,素面朝天就?出门?了。

这?样至少?在游烈家看见何绮月的时候,她不会因为自己竟然?精心?盛装去给?别人的未婚夫送材料而觉得?羞愧。

一路上不知道困得?睡过去几次,夏鸢蝶坐着的网约车终于开到了游烈住的市中心?某封闭式高档小区内。

安保甚严,夏鸢蝶几乎要怀疑自己在进什么保密机关。

好在游烈似乎提前与?物业交待过了,核实到她的个人身份信息后,对方很快就?放行。

入户电梯上楼后,夏鸢蝶站在了那扇双开门?的入户门?前。

按下旁边的访客铃时,她还在思考如果开门?的是何绮月,她要怎么措辞比较公事公办。

然?后她听见门?咔哒一声,开了。

门?后无人。

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的外放声筒里,游烈的声音透着磁性的沉冷,隐隐透着种山雨欲来。

“进。”

“……”

今晚晚宴到底是谁招着他了。

难不成见到游怀瑾了吗?

夏鸢蝶腹诽着,僵着指尖握上凉冰冰的门?把手,她推门?进去,在那个比她住的地方的卧室都大一圈的玄关里沉默了下。

门?口柜子比她全家加起来都多,在哪儿换鞋。

夏鸢蝶正木然?想?着,就?好像被察觉了她的念头,旁边那一排排黑钨磨砂哑光柜板中,忽然?有一列带着机械静音运转的微声,徐缓打开,放到斜平。

是一列拖鞋柜。

一排深灰色的男式皮拖,却?只有一双米白色的小巧女拖,孤零零地待在角落。

夏鸢蝶怔了下。

这?双是,何绮月的吗。

夏鸢蝶下意识地避开了它,拿起了旁边一双深灰色的。

换好拖鞋,夏鸢蝶绕过玄关屏风,迈进了这?套偌大的平层家宅内,循着感觉转进了正厅。

虽然?早知游烈的风格,但还是比夏鸢蝶想?象得?还要空旷冷清。

尤其房间里大半的灯光没开,只有微弱几盏壁灯,还得?防着被那双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大了的拖鞋绊倒。

夏鸢蝶终于在那片大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到了游烈。

智能家居的控制平板被他随手抛在一旁,那人仰躺在低矮的真皮沙发里,枕着扶枕,黑色的真丝家居服显得?他领口露出的颈项更白得?发冷,尤其衬着这?没怎么开灯的夜景,像是个古堡里的吸血鬼。

“吸血鬼”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听见她进来也毫无反应,屈起的手臂遮在额上,冷白修长的腕骨像件垂雕艺术品。

在视线本能地更放肆前,夏鸢蝶挪开了眼。

她将手里的文件袋放在沙发前面半米外,那套高低且不规则形状的翡翠石茶几上。

“游总,您要的文件我放在桌上了,麻烦您检查一下。”

夏鸢蝶起身,淡垂着眼,“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告辞——”

“拿给?我。”有人哑声低言。

“?”

转过身又转回来的夏鸢蝶几乎有点难置信,扭头看向沙发上的人。

偏偏那人遮着眉眼的腕骨都没放下,只是另一只手在身侧虚抬,微泛冷光的戒圈在缱绻的夜色里灼着夏鸢蝶的眼眸。

似乎是没等到回应,沙发上仰躺的人薄嗤了声。

游烈垂下手,起身。

他转过身,长腿放下沙发,支地,质感极好的家居长裤垂坠出凌厉泛冷的光泽。但冷不过他从碎发下撩起来,缓睨上她的那双漆眸。

从夏鸢蝶的踝足,到腿,过腰臀,再经胸,肩,颈。

夏鸢蝶只觉着游烈看得?极为缓慢,阴沉,每过一寸就?仿佛威压重上一寸,最后他对上她的眼眸,那里面像是藏着要将她撕碎的凶兽似的沉戾噬人。

游烈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偏偏他这?样睨着她,几秒后,竟然?一点点勾唇笑了。

只是那点笑意实在薄厉得?叫人心?里发凉,夏鸢蝶几乎觉着他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颈。

“……”

夏鸢蝶直觉有什么不对。

狐狸难得?有怂的时候。

大概是出于保护致命区的动物本能,她下意识抬手按到颈前,警觉而尽可能不招惹游烈地放轻了声。

“游总?”

“你洗澡了。”

两?人声音几乎前后响起。

一个试探。

一个沉冷。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的是什么,夏鸢蝶有点大脑空白地茫然?,还有点恼火。

她洗澡是犯法了吗?

不等夏鸢蝶委婉语气地提出乙方也有生?活自由的质疑,就?见沙发前,那人起身,侧颜藏在晦暗的阴翳里。

“……还换了衣服。”

他声线低,轻,微微抑着某种情绪地哑。

夏鸢蝶更不安了,她终于忍不住退了半步,蹙眉:“游总,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人终于还是逼近。

他抬手,攥住她手腕,然?后漆眸随着冷白漠然?的面孔挑起,一个淬冷至极的眼神就?将她钉在了原地。

夏鸢蝶僵滞着,眼睁睁看着游烈微微折腰,俯身,他歪头到她颈侧,没情绪地冷淡着眸子,在离她只有几公分的地方缓慢地嗅了嗅。

“——”

那几声呼吸像是撞进了夏鸢蝶的心?口。

而游烈停着未动,于她身前,他自下而上撩起睫尾,掀露出被欲念纠缠得?淬黑的眸。

如蛊人的深渊之?井。

她脸颊一下子沁红。

“…游烈!”

回过神的夏鸢蝶终于想?起来要后退,只是来不及,游烈握着她手腕的指骨紧得?像钢箍。

“下周就?是研讨会了,夏小姐却?好像,有很多闲暇时间。”

游烈缓声。

他慢条斯理又冷漠地说着公事,指骨下却?不容抗拒,炙人的呼吸几乎要将她灼穿、吞没、烧成灰烬。

夏鸢蝶挣扎未果,咬牙睖他:“我不知道游总在说什么。”

游烈停下,低垂的睫掀起。

他眼底深藏的狞戾终于露出一角——

“不然?,怎么有时间半夜去接自己的小男朋友,还陪他去酒店开房呢。”

“?”

夏鸢蝶反应过来,猝然?变了脸色:“那只是我的一个弟弟。”

游烈眼神寒冽:“你有没有弟弟,我不清楚么。”

“他……”

夏鸢蝶险险止住话声。

她偏过脸,合上眼,今晚公司大堂何绮月带他离开的那一幕再次回到眼前。

自虐似的疼痛感过去,理智也跟着回归。

夏鸢蝶深呼吸,然?后转回来。

“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我的私人关系和情感生?活,游总。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了。”

“——”

在游烈骤然?僵滞的那一秒。

夏鸢蝶抽手,退身,她绕到旁边拿起自己带来的文件袋,将那沓材料抽出,拍抵在游烈的胸膛前。

“会议材料我送到了,告辞。”

夏鸢蝶说完,松手,任那一沓游烈没接的材料落下,扑簌簌地扬了一地。

转过身时她那点冰冷就?摇摇欲坠。

脚下步子仓促而慌乱,夏鸢蝶几乎想?要跑起来,她怕再多一秒她都坚持不下去,要理智崩溃地做出什么过界的举止。

转出正厅,绕过屏风,进到玄关,换鞋。

夏鸢蝶提上鞋带时指尖都是抖的,她攥了攥,凉得?冰人。

然?后听见正厅方向,有一道沉而压迫的脚步声快步追来。

“——!”

夏鸢蝶心?神一慌,再顾不得?,握住门?把手用力扣下就?推开——

第一步猛地收停。

夏鸢蝶差点和门?外的人撞个满怀。

刚抬手要按铃的何绮月怔然?仰头,望住了她。

“夏…小姐?”

夏鸢蝶面色一瞬苍白。

这?世上大概已经没有什么能比刚在心?里无法遏制地想?念着对方的未婚夫、下一秒就?被对方撞见更让她羞耻难堪的事情了。

她简直像个卑劣又不堪的小偷。

“抱歉,何小姐,”夏鸢蝶颤声,“我只是过来给?游总送一份周五的会议文件,这?就?——”

身后脚步声追来。

夏鸢蝶还未来得?及说完,门?里门?外的两?人就?同时看见了夏鸢蝶身后,大步凛然?又凶狠地迈进玄关的游烈。

戾然?难抑的情绪沁得?他眼尾薄厉地红。

一眼都能将人冻住。

游烈胸膛剧烈起伏,身影迫近,脖颈上冷长的脉管紧绷如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