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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落座。

事实上栾巧倾也好几年没进过这种夜店了。现在的音乐、氛围、环境都让她有种不再熟悉、不再享受甚至只想逃离的感觉。

然而之前当着楚向彬的面已经把“夜店女王”的名号吹出去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认怂。

这样想着,栾巧倾假装娴熟地结果侍者递上来的酒水单,一边翻开一边佯装淡定地问:“你们喝点什么?”

送书从进来以后几乎都是木着脸的,此时在完全庞杂的声音里也只能看到栾巧倾似乎说了句什么。

她侧过视线看向秦楼,做口型,“她说什么?”

看着逐渐被身周的环境逼得有点褪去伪装失去理智的小蚌壳,秦楼有些好笑,他往后仰了些,抬起手捂住宋书的耳朵,然后把人抱进怀里。

“这样好了么?”

栾巧倾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两人几眼,终于收回视线放弃再征询他们的意见。

她偏过头看向和自己坐在同一边沙发上的楚向彬,“你喝点什——你也难受?”

楚向彬从进来以后就暴躁地拧着眉沉着脸,此时听见动静回过头,“我不喝。”

栾巧倾:“……那你来干吗的?”

楚向彬不说话,脸色难看。

栾巧倾嘲讽地笑了声,身边实在音乐声嘈杂,她似乎担心楚向彬听不见,刻意往他那里俯身低了低头,说:“要不干脆我也学秦楼,帮你把耳朵捂上?”

“……”楚向彬瞥了她一眼。

把人调戏完,栾巧倾得逞地直起身,她本来以为楚向彬肯定不会回她什么,没想到还不等她浏览完最新的一页酒水单,就听见楚向彬往这一倾身体,“秦楼是什么名义,你又是什么名义?”

“……?”

栾巧倾隐约从这句话压抑着的暴躁语气里感觉出一点不太一样的情绪,她下意识扭过头去看,却发现楚向彬已经冷着脸坐回去了。

三个人没一个配合工作,栾巧倾随便点了足够卡座最低消费的酒水,就没兴趣地把酒水单扔回给侍者。没一会儿,酒水全都送上来。

栾巧倾拎过里面的啤酒到面前开瓶,然后递给桌对面的宋书,还没等到人面前呢,就先被秦楼一个眼神压在了半空。

秦楼着栾巧倾,“她酒量不行,不要拿酒精毒害她。”

栾巧倾:“……”

栾巧倾叹了口气,说着“行行行”把开过瓶的啤酒递向自己身旁的楚向彬,没想到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接。

她扭过头去,“怎么,楚部长也酒量不行了?”

楚向彬正仰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睁开眼以后看眼神和表情都很不愉悦。

从楚向彬眼神里面读出拒绝的意思,栾巧倾把酒瓶往桌上一搁,“舞肯定不跳,现在酒也不喝?你们就大咧咧往这儿一坐,还一副这破音乐烦死个人改天就买了它换钢琴曲或者人家夜店欠了你们三百万的架势——所以你们三个今晚是来干什么的?砸场啊?”

“……”

“行,你们不喝,我喝。”

栾巧倾气得没脾气,拎过桌上的啤酒瓶仰头就灌。

楚向彬原本抱臂的动作里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开手想要阻止了,只是刚行过半,又被他自己掩饰性地压了下去。

秦楼抱着宋书也是为了阻止她有什么动作,此时就安安静静似笑非笑地看着。

于是,小半夜过去,桌上的酒水一多半都是进了栾巧倾肚子里——喝到后来,栾巧倾终于把自己喝高了。

最后一只空瓶子往桌上一扔,看着它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栾巧倾盯了几秒,灿烂一笑。

然后她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朝舞池走去。

一晚上都压着焦躁的楚向彬眉头跳了跳,抬眼看向对面。

秦楼仍是把宋书紧紧地抱在怀里,连宋书抬眸想要去看栾巧倾走到哪边的动作都被秦楼半强制地压了回去。

到此时似乎感觉到楚向彬的目光,秦楼微微抬眸,朝他一笑。

楚向彬沉着眸色,伸手指指栾巧倾离开的方向,“秦总不管?”

秦楼做无辜状,“我可管不着。”

“我以为秦总是真把她当妹妹,原来只是说着玩的。”楚向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向秦楼怀里的宋书。

秦楼沉默几秒,突然笑了起来,“楚部长,你乱了。”

“……”

楚向彬眼神里情绪有点阴沉。

不用秦楼说,他自己也知道——故意当着宋书的面说出这样若有指代性的话,就是把自己牵涉进这个他原本一点都不想再掺和的局里。

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明显的把柄。

而事实上,从今晚在酒店大堂和秦楼那番争锋相对,事情和他自己的情绪就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秦楼见楚向彬还是坚持着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面上笑意更重。

他突然起身,也拉起自己身旁的宋书,在宋书微有异议的目光里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然后秦楼直回身,似笑非笑地俯视着楚向彬,宋书的手被他紧紧地钳在掌中,“楚部长好好玩吧,秦助理有点累了——我送她回去。”

“……”

楚向彬和秦楼对视几秒,终于慢慢垂眼,无声一叹。

然后楚向彬起身,眉眼发沉地径直走向舞池。

他的身后,秦楼哑然一笑。

他回眸看向被自己半逼着抱在怀里禁锢着的宋书,然后低下头去,动作亲密地凑到宋书耳边,碎吻着她的长发。

一边吻秦楼一边笑着低声说:“你看吧,我就说他会忍不住的。”

宋书忧心地望了一眼,转回视线,“虽然楚向彬是想挑拨离间,但是他的话说得没错。”

“嗯?”

“你确实没把巧巧当妹妹吧。”

“妹妹?”秦楼嗤笑了声,“我对她比对妹妹好多了,换宋茹玉或者宋帅来,敢在我面前闹脾气的已经被填水泥很多年了。”宋书无奈,“我不是说待遇,我是说情感上。我本来以为你多少接纳她作为亲人了的。”

“情感上我不接纳除了你以为的任何。我这里没有排列的百分比表格,如果有的话也只有100%和0%这两个点。”

秦楼话声一顿,顺着宋书而耳鬓慢慢下移,吻到她的唇上。

“对我来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人。”

“……哪两种?”

“你,别人。”

——

最后还是楚向彬冷着脸把试图挣扎的栾巧倾从夜店里拎了出来。

宋书和秦楼等在夜店的那条长廊里。见两人出来,宋书没了秦楼的钳制和阻止,连忙上前把栾巧倾接过去。

栾巧倾还在挣扎,“别、别管我——我还要跳!我们继续、继续……你们都别管我!你们算我什么人啊!”

“……”

宋书原本就已经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此时更加凉意满浸。

她伸手握住栾巧倾的手腕,“我送你回酒店。”

“不——不要你送!你就是仗着和我姐长得像,你少来、少来管我!”栾巧倾死命地挣扎起来。“我姐都不管我了,她都不要我了,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管我?你管我是死是活呢!”

“!”

最后一句话终于崩断了宋书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她愤而转身,单手扬起来落下去。

楚向彬眼神一变。

不等他阻止,宋书的手已经停在了怔住的栾巧倾脸旁。

僵了几秒,宋书垂回手,眼睫也搭回去,精致的五官间冷得不见一丝情绪。她轻声开口:“栾巧倾,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

“……”

“现在闹够了?”

“……”

“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宋书说完,直接松开了栾巧倾的手,转身往夜店外走去。

栾巧倾呆呆地站在原地站了许久,到某一秒突然醒神过来,连忙跑着追了上去。

看着两人背影,楚向彬半晌收回目光。把栾巧倾拽出来后,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平静多了。

“秦总和秦助理这是不拿我当外人,还是准备杀我灭口了?”

秦楼笑起来,“怎么会呢,你可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多得的,每一颗都应该用在最适合他们的位置上——杀了多浪费?”

楚向彬和秦楼对视几秒后,竟然也低头笑起来了,“看来秦总今天要跟我摊牌?”

“不急。”秦楼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我看还是明天再说吧,嗯?”

“……”

秦楼朝楚向彬一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背影,楚向彬皱了皱眉——

两边的面具基本摘了,藏在面具下的剑拔弩张和针锋相对已经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这人还能这样淡定得像完全不在意,也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

果真是个无法揣测的疯子,正常人大概都没办法理解疯子的思维。

楚向彬皱着眉,慢慢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

宋书和栾巧倾走进酒店的电梯里。夜色已深,梯箱内只有他们两人。

梯门关合后,电梯缓缓上升。

栾巧倾看着那道背影,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你……”

宋书轻叹了声,打断她的话。

“是我,巧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