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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娥正是有些恼火,这身衣裳她今日第一次穿,且是老夫人寻人裁的料子,平日里哪有机会穿这样好的衣裳,这会儿全都被姜梨毁了。突然听得姜梨说起丽嫔,心里就是一动,若是丽嫔给她找的衣裳,再不济都是宫里的料子,说不准比老夫人给的还要好。当即就站起身,笑道:“大伯母,不碍事的,我与二姐一道去吧。二姐说得对,穿着脏污的衣裳,只怕别人说我们姜家对陛下不敬。我在路上还能照料二姐呢。”

应该还是娶姜幼瑶吧,毕竟姜幼瑶才是如今和周彦邦定亲的人。

“母亲,这是宫宴,五妹妹穿着脏污的衣裳终归不美,宫里应当有一些应急的衣裳,再不济丽嫔娘娘那里总该有一些,五妹还是换了的好。”

周彦邦到底还是要和姜家长房的人结成姻亲。

“不必了……”季淑然正要阻拦。

不知为何,姜玉娥的心里突然又浮现起姜梨方才说过的话来。

姜梨微微瞪大眼睛,似乎也稍稍清醒了一些,连忙道:“对不起五妹,我不是故意弄到你衣裳上的。”又很是歉意地看着姜玉娥身上的污迹,“这下可怎么办?不如你与我一道去换衣裳,正好我休息一下。”

“五妹你如此容貌才学,日后大约只能配个不知名的男子,别说是和周世子相提并论,连普通的官家子弟说不准也不能相比。也是呢,给普通人做正妻,或许还比不上给周世子做个妾。”

姜玉娥“呀”的惊叫一声,连忙站起身来。

姜玉娥恨恨地想,周彦邦约见的人,为何不是她呢?分明她比姜梨和姜幼瑶也不差。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便连入周彦邦的眼也没有资格了么?

姜梨微微蹙眉,挥了挥手,却不小心碰到一边的杯子,满杯茶水尽数泼在姜玉娥的裙子上。

想着姜梨和姜幼瑶纠缠的人是周彦邦这样的宁远侯世子,自己未来的夫婿却不晓得能不能比得上周彦邦一根脚趾头,姜玉娥突然生出了一种恹恹之感,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想看姜梨出丑的念头都淡薄了。

姜幼瑶试探地问道:“二姐?”

额心时而发晕,姜玉娥的心里渐渐热起来,突然的,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脑海。

季淑然就对身边一个一直站着的宫女道:“先把二小姐扶回房好好休息,等会我再来接她。”

倘若今日和周彦邦约见的人是自己呢?

怎么这么快?季淑然心中疑惑,她以为药效还要会子才会发作,眼下姜梨这般说,她也不得不应着,又怕再待下去会让人看出端倪,未免出什么事端,只得提前让姜梨离开。

倘若自己借着姜梨的名义,借着这张纸条和周彦邦在一起了,周彦邦会不会怜惜自己,对自己也生出一丝丝的爱意,从而想法子把自己也纳进宁远侯府?

季淑然不时地抬眼看向姜梨,时间慢慢流逝过去,姜梨伸手支出额头,轻声道:“母亲,我有点头晕……”

姜玉娥倒是没有痴人说梦一般的立刻想做周彦邦的妻子,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断然不可能成为周彦邦的正妻。可是,做个妾,做个贵妾不也挺好?姜梨有一句话说对了,给平民子弟做个正妻,还不如给周彦邦做个妾,至少周彦邦是燕京城人人称道的青年才俊,家大业大,又俊美无俦,自己嫁过去,实在是不亏。

假若让姜玉娥有一个机会能嫁入宁远侯府,姜玉娥会怎么选择?一边是平日里热热络络唤着的姐妹,一边是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的好人家,姜玉娥的选择,姜梨十分期待。

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可行,姜玉娥看着手心里的纸条,忽而紧紧攥住掌心。

既然周彦邦自己要蹚进这潭浑水,便也怨不得她祸水东引。姜幼瑶时时刻刻地提防着自己,却不晓得,周彦邦是燕京城的美男子,想要嫁给周彦邦的女子不止她一个,譬如她的前小姑子沈如云,又譬如,姜家三房,庶子所生的姜玉娥。

就这么决定了。

姜梨的手指摩挲着袖中那张短短的纸条,倏尔笑了。

这个时候,门外头送衣裳的宫女托着衣裳回来了,姜玉娥见状,忙站起身。

姜幼瑶如今最执念的,可不就是宁远侯世子周彦邦?季淑然母女想尽办法从姜二小姐手里抢走了这门亲事,又时时提防着这门亲事被姜二小姐抢回去,眼下姜幼瑶更是因为周彦邦而恨上姜梨,周彦邦就是姜幼瑶的弱点。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换上干净的衣裳去赴周彦邦的约,着急的模样惹得宫女都有些疑惑。姜玉娥有心想要支开旁人,便笑道:“我突然有些想要上茅房,等换完衣裳后便去,姐姐不必在此陪我,给我指个方向就是。”

世人说,真正的报复,便是抢走人心中最珍爱的东西,并撕碎凌辱。季淑然最心疼的是姜幼瑶和姜丙吉,姜丙吉太小,没什么可失去的。但姜幼瑶不一样。

那宫女大约也只是季淑然叫来传信的人,事情做完之后也没有旁的事,因此对姜玉娥的话不疑有他,便给姜玉娥指了个方向,道:“不远,小姐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往右就能见到了。”

季淑然的手段实在太下作,让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过去一幕重演,新仇旧恨,让姜梨这一刻十分愿意报复。

姜玉娥换好衣裳,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先是往茅房的方向走去,待走到尽头往右以后,又转过头,见四下里并无人跟随,当即调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因此,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想法,季淑然害她的时候,她就反击回去,姜梨自以为不过分。但这一次,季淑然是真正地惹怒姜梨了。

正是周彦邦纸条上所言,园后东门毓秀阁的方向。

从来到姜家开始,姜梨一直在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待姜家的每一个人。她同情真正的姜二小姐,但在自己家仇未报之前,并不愿意过多地牵扯到姜家的风波之中,免得多出意外。

姜玉娥走得很快,到了最后,竟然是一路小跑起来。

姜梨心里盘算着,今日自己和叶世杰不会如季淑然所愿,但仅仅如此,似乎也太便宜了一些季淑然。

跑起来的时候,清爽的夜风吹到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却丝毫没有将姜玉娥心里的火焰吹熄一些,她的心越来越火热。

大抵自作多情的人,便是再如何对他冷若冰霜,他也总能找出对方爱慕自己的证据。

她已经想好了,见到了周彦邦,便向他诉说自己的倾慕之情,说自己在姜家过得苦楚,届时还要流下一两滴眼泪。男人们,对于美人的倾慕,没有不心中得意的,便是自诩正人君子的人,也不忍心责怪少女的一腔爱意。况且男人都喜欢怜弱,她生得楚楚可怜,到时候一流泪,便是周彦邦之前没有留意自己,也会忍不住软下心肠。

姜梨万万没想到周彦邦也会在此插上一脚,不晓得这位宁远侯世子如何来的自信,自己真的会随着一张纸条赴约,或许周彦邦认为姜二小姐对他余情未了?可姜梨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回到燕京城后她与周彦邦仅有的几次照面,都没有表现出对周彦邦一丝一毫的兴趣。

只要得了周彦邦的话,只要能和周彦邦搭上关系……姜玉娥咬着嘴唇,她就能摆脱未来嫁给一个什么地位都没有的平民子弟的宿命!

姜梨含笑以对,心里却对周彦邦的这张字条怒极反笑。周彦邦应当不是季淑然安排的人,以姜幼瑶对周彦邦的看重,万万不会让任何一点事牵扯到周彦邦,周彦邦应当是自己的主意。

这时候再回想起方才姜梨的话,那些话里的讽刺和若有若无的轻蔑,更是让姜玉娥内心如火在燃烧。

走到季淑然身边,季淑然就笑道:“梨儿走得慢了些。”

姜家大房又如何?姜梨和姜幼瑶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人嫁给周彦邦,不管是姜梨还是姜幼瑶,总有一个是战败者。

姜梨一怔,季淑然已经在唤她,便立刻将字条揉作一团,本想扔进湖里,忽而想到什么,又重新藏在袖中。

自己若是能进宁远侯府,总有一个长房嫡女输给了自己。嫁过去为妾,要看正妻的脸色也没什么关系,姜玉娥想着,姜梨惯来假清高,姜玉娥又被季淑然骄纵得不成样子,她们自然不懂得如何取悦男人。

园后东门毓秀阁见。落款是:周彦邦。

但是姜玉娥,却有信心能笼络得住周彦邦的心。

终于走到湖心亭里,姜梨故意落在后面,趁着季淑然和姜幼瑶不在,悄悄打开手心,果然是一张字条。借着幽暗的灯笼光,可见一行小字。

心里胡思乱想着,东园毓秀阁已经近了。

她捏紧了手里的东西,依稀辨得清似乎是张纸条,不由得看了一眼季淑然和姜幼瑶,以为这是季淑然的安排。但见季淑然并无不对,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时又有些纳闷。

水上的阁楼此刻一片漆黑,里头连灯也没有燃一盏,可见平日里没有人来。周彦邦倒是会挑地方,又或者这地方是他一早就看好的,就等着今日和姜梨在此幽会。

水上长廊,夫人小姐们顺势坐下,桌上有摆好的瓜果点心,姜梨正跟着往那头走去,突然间,感觉自己手心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回头一看,就见一个陌生的宫女与自己擦肩而过。

姜玉娥轻轻一笑,抬脚往里头走去。

姜梨也跟随着姜家人一道来到了荷塘周围,季淑然和姜幼瑶亦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姜梨深知这自然不是季淑然为了表示和自己这个继女的亲热,不过,她也并不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