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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云心里一震。沈玉容还是猜到了,也是,以沈玉容的心思,不会猜不出其中的蹊跷。

“没有别的办法?”沈玉容哼了一声,“你当时这么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他是姜家的女婿!”沈玉容道:“如今姜家唯有退婚。你害姜家和周家成仇,你以为宁远侯府不会恨你?姜家也会记在你头上!”

被沈玉容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沈如云岔开话头,道:“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宁远侯说过要给我们交代,如今我和周世子有了这样的关系,旁人也不敢再娶我了,除了嫁给他,我没有别的办法!”

沈如云最讨厌提到姜家,虽然她如今也是中书舍郎的妹妹,但还是比不上首辅千金来得金贵,她忍不住讥讽道:“姜家姜家,你就知道姜家!说到底,你还是在意你的仕途。如今公主殿下都在咱们沈家,你何必惧怕姜家,你……”

但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沈玉容却没有站在这一边,相反,还指责她不该这么做。

“啪”的一声,沈如云的话音戛然而止。

沈如云睡着都做着嫁给周彦邦做世子夫人的美梦。

因沈玉容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甚至永宁公主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帮自己说话,看宁远侯的语气,也势必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沈玉容被她打得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只见沈玉容双目通红,手掌发抖,看着她,目光阴鸷,他道:“注意你的言辞!”

在这一事上,沈如云大约把此生所有的聪明都用尽了,才编造了一个‘被轻薄’的故事。如此一来,她便成了人人可怜的受害者,但也和沈玉容有了肌肤之亲,能以此让沈玉容对自己负责。

沈如云吓得连哭也不会了。

只是沈如云也清楚,自己如今身份不比往昔,还有个中书舍郎哥哥,自己做得太难看,沈如云脸上无光,或许会影响沈玉容的仕途。她不可能和姜玉娥一样,也这样衣衫不整地睡在周彦邦身边,她是女子,她得顾忌到自己的声誉。

她晓得自己这个大哥聪明,从小书就念得好,私塾里的先生都说,他们沈家迟早要出一个状元郎。后来沈玉容果然成了状元。

反正如今的周彦邦被人下了药人事不省,便是多一个人“纠缠”,周彦邦也不会知道的。

沈玉容对沈母和沈如云很好,但真的惹恼了他,沈玉容发火的时候,沈如云也会忌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约是从薛芳菲死了以后,沈如云就觉得自家这个大哥变得越来阴沉,越来越陌生,譬如现在。她害怕极了,她不知道沈玉容会做出什么事。

对啊,既然自己要是和周彦邦纠缠在一起,姜幼瑶就没戏唱的话,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外头听到动静的沈母忙推门进来,便见沈如云捂着脸双眼含泪,急忙过去拨开沈如云的手,一见沈如云脸上的伤痕,顿时怒道:“玉容,你怎么能对你妹妹动手!”

本来是随意一想的事,想到后面,沈如云突然一愣。

沈玉容见沈母来了,顿时无奈地按了按额心,道:“娘,此事你不要插手。”

姜家不会允许姜幼瑶做平妻的。

“怎么能不插手!”沈母道:“我是你娘!如云昨夜受了这么大委屈,她做错了什么?她是你妹妹!我晓得你本事大了,如今我管不住你,你要是觉得我和如云是累赘,嫌我们丢人做不得你的家人,便趁早告诉我,我和如云收拾东西回乡下去,不敢招惹你这位状元爷!”说到最后,却是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干嚎道:“都怪老爷死得早,丢下这么个烂摊子。好容易把儿子含辛茹苦养大,眼下却不认亲娘,真是作孽……”

思来想去,沈如云也没想到很好的办法,不由得愤愤,谁让和周彦邦纠缠的不是自己呢?若是如今和周彦邦躺在一张床上的人是自己,事情就好办多了,以中书舍郎妹妹的身份,周彦邦娶了自己不就行了呗,还门当户对,十分般配。而有了夫妻之实,便是姜幼瑶再如何不甘,也势必要和周彦邦断了往来的。

沈如云连忙跟着蹲下来,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这样一想,沈如云就觉得耿耿于怀起来,看姜玉娥十分刺眼。要是自己就此走掉,岂不是如了姜玉娥的愿?让姜玉娥白白捡了个便宜,是沈如云不愿意看到的事。

外面的下人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佯作没有看到,离得远远的。这样的场景沈府里并不陌生,沈母每当奈何不了沈玉容的时候,总会用干声嚎哭这一招逼沈玉容妥协。

有了这个猜想,沈如云越发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要知道以姜玉娥的身份,未来想要嫁给官家子弟,是不可能的事,更别说是燕京城少女人人倾慕的宁远侯世子。便是嫁给宁远侯世子做个妾,也算是姜玉娥高攀。

果然,沈玉容立刻败下阵来,他道:“娘,我何时说过不管你们了?都是儿子不好,儿子不孝,是儿子错了。如云,晌午我去宁远侯府一趟,此事不会让你受委屈,周彦邦……你在家放心等着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沈如云甚至在想,说不准设计算计周彦邦的,就是姜玉娥自己。

沈如云心中暗喜,却还要抽抽噎噎地道:“大哥莫要骗我,也莫要觉得是妹妹不依不饶,如今若是宁远侯府不给个交待,我也没有别的去处,只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燕京城人如何对待不洁的女子,你也是知道的……”她猝然住嘴,惶惑不安地看了一眼沈玉容。

周彦邦若是被人算计,就并非是他本意,自己自然也犯不着报复他,叫人来围观这场丑事。但若是不叫他们起来,醒来以后姜玉娥会不会借机赖上周彦邦?

沈玉容不允许在府里再提到薛芳菲一句,众人都猜测是因为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妻子与人私通对丈夫来说到底是一件屈辱的事。

事已至此,沈如云反倒犹豫了起来。

沈玉容眉心微微一跳,没有发火,只是突然安静下来,神情也变得冷淡,他说:“我知道了。你们在府里等着吧,我先出去一趟。”说罢,也没管沈如云和沈母,径直出去了。

周彦邦和姜玉娥这是被人算计了!

沈母也没再次干嚎,等沈玉容走了后,兀的一巴掌拍向沈如云的后背,埋怨道:“好端端的,你提起那件事干什么?你看你哥,又不舒服了。”

若是她没有经历过薛芳菲一事,以沈如云不算聪明的头脑,自然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因为有过经验,沈如云这回十分聪明,立刻就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

沈如云心里也很后悔,这个结骨眼儿上,她也不愿意惹沈玉容生气,嘴上却还是不松口,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提起那人还如此作态,不会是还惦念着她吧?”

沈如云在房里呆得愈久,愈是能感觉到口干舌燥,一股陌生的热潮在体内涌动。

“胡说什么?”沈母立刻道:“你大哥和那个女人早就没有关系了!她让你大哥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天下哪个男人能容得下偷人的妻子?她死得好,她若是不死,你大哥还要被她拖累,哪里来的如今的好前程?!”

也是一样昏昏欲睡不清醒的两个人,也是一样的薰香,一样耐人寻味的味道。

见沈母声色俱厉的样子,沈如云也不敢反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道:“娘,大哥真的会去宁远侯府替我出头么?”

那时候的薛芳菲也是如此,迷迷糊糊不甚清醒,不明白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好容易将她弄醒,外头围观的夫人们将想看的场景也看得差不离了。

“他当然会!”沈母握着沈如云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便是你大哥不出面,宁远侯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了你的清白,自然要给你一个交代。实在不行,就让公主帮忙……总之,断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几乎一模一样!

沈如云有些心虚,她算计周彦邦一事,除了沈玉容猜出来以外,连沈母都不知道。宁远侯府若是得知了真相,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昨夜瞧周彦邦的情状,应当是并不知道真相。

她明白了为何眼前的这幅画面如此熟悉,如今终于晓得,这不就是当初她的大嫂薛芳菲被人抓到与“奸夫”在一起时候的画面么?

如此一来,此事天衣无缝,她能顺利地嫁入宁远侯府。

沈如云恍然大悟!

她总算得偿所愿了。

沈如云隐隐约约察觉出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觉得这画面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直到她看见屋里的角落点燃着半截薫香,另外半截已经变成灰烬,落在地上。

此刻的宁远侯府,堂厅里传来女子的哭声。

但纵然是醉酒的人,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老爷,别打了,别打了!彦邦经不住这么打,快住手!”宁远侯夫人劈手就要去夺宁远侯手上的鞭子,被宁远侯一把推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乌黑油亮的鞭子落在周彦邦背上,周彦邦顿时惨叫一声。

当她大着胆子再走近一点,强忍着内心的厌恶看向姜玉娥的时候,发现姜玉娥也如周彦邦一般,迷迷糊糊的不清醒。

厅中的下人、宁远侯府的其他人都不敢为周彦邦求情。周彦邦跪在地上,有意要躲避父亲的鞭笞,却被抽打得更凶。

沈如云就想起姜梨所说的,周彦邦喝醉了小憩,想着周彦邦莫不是喝醉了,心中又生起一点侥幸,是周彦邦喝醉了无意识地做出这种事吗?

他的背上立刻爬满红色的伤痕,伤痕一道道凸起,因着平日里细皮嫩肉地长养着,疤痕十分可怖。

可是在沈如云鼓起勇气质问周彦邦后,周彦邦却没有回答。他好像听见了沈如云说话,抬起头对着沈如云的方向,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迷迷糊糊的,仿佛喝醉了一般,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宁远侯一边打嘴里一边痛骂着:“竖子荒唐!”

沈如云一眼就认出来姜玉娥,姜幼瑶的妹妹,一只讨厌的总是摇尾乞怜的姜幼瑶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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