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温柔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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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又想起上一次见姬蘅的时候,曾说起与金吾军齐名的夏郡王,昭德将军殷湛。姜梨就问:“老将军可还知道近年来昭德将军殷湛的事情?”
姜梨听姬老将军说话,姬老将军的神情不似作伪,但姜梨听着,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姬蘅在朝堂上众人忌惮,成王也不敢轻易做对,绝对有底气。即便不是金吾军,也有其他。更何况手里有这么一只军队,姬蘅怎么会白白浪费。或许姬老将军是被姬蘅瞒住了,姬蘅也许是顾虑着什么。
此话一出,姬老将军变色变了变,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老将军才道:“丫头,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内情,便不要问。问得多了,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姜元柏要是知道你打听这些事,也会劝你住手。我不管阿蘅对你说了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但是不要插手,你就会是安全的。”
姬老将军笑着看向姜梨:“丫头,你知道得不少。老夫也不怕告诉你,金吾军早早的就交到阿蘅手上了。阿蘅没有兵符,命令不了金吾军,且那些兵士,听从的也是暝寒的指令。旁人说的金吾军没落了其实不假,所以一旦有兵事,金吾军也不会出动,一是没有虎符无法调令,二是本就没落上不得战场。咱们国公府,也就只有国公这个爵位了。”
从姜梨见姬老将军起,还是第一次见他以这般严肃的神情与自己说话。姜梨也愣了愣,她想了想,道:“知道了,老将军,我不会再问了。”
“北燕这么多年未有兵事发生,是以这件事便是有人怀疑,却也无法证实。但有兵事的时候,倘若人问起金吾军,迟早都会知道的。虽然大家总说金吾军如今已经没落了,其实……”
姬老将军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聪明的丫头。”
姬老将军对姜梨道:“暝寒的事,你也应当听过了。暝寒当年消失,是带着虎符一起消失的,这么多年都没有下落。先帝在世的时候追查,包括如今的皇上也在追查,可都无功而返。这件事不能为人知道,旁人以为兵权仍在国公府,只是阿蘅行事无状。”
姜梨虽然表面上说着不问,内心却晓得,这个昭德将军怕是大有问题。否则姬老将军不会这般严厉地提示她,姬蘅那一日的神情也不会如此异样。姜梨一直不明白,姬蘅为何要在让成王、洪孝帝、姜家分成三股稳定的势力,又借以这种分立的局面,成为洪孝帝的心腹。
“什么?”这一回,姜梨是真切的诧异极了。
如今看来,姜梨却是有一点点明白了,这是她胡乱的猜度,但猜度有时候可能歪打正着,正中真相。也许就如洪孝帝在成长的同时,姬蘅也在增长自己的势力。他可能要对付某一股他之前无法应付的势力,所以要增加自己的筹码。和洪孝帝之间,洪孝帝借他的势,姬蘅何尝不是借洪孝帝的势?成王不过是个幌子,姬蘅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成王,而是背后的那个人。
姬老将军道:“兵符丢了。”
那个人会是夏郡王殷湛吗?
她想起姬蘅的爹也是将军,便问姬老将军道:“为何国公爷不做将军呢?先帝在世的时候对将军信任有加,兵权在手,虽然如今盛世太平,可也没见着将军练兵。”
姜梨不知道。
姜梨心想,那大约是姬老将军没有看到姬蘅用扇子杀人时候的场面,不比这些刀剑驽钝。
和姬老将军闲说八话,姬老将军说得口渴了的时候,就一口气把茶全都喝光,又去院子里练剑了。姜梨坐在书房里,一手支着脑袋,外面隐约还能听见小红饱含感情地叫好声“好剑法”,姜梨脑子里一会儿想着姬蘅,一会儿想着虎符,一会儿想着夏郡王,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那是当然了,”姬老将军道,“可惜阿蘅小子不肯用我这些称手的兵器。他就知道那些花里胡哨的,用什么扇子!”
等姬蘅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道:“老将军的藏品倒是很丰富。”
燕京城的天边难得出现晚霞,金红的晚霞从天边流泻下来,看得人目眩神迷。姬蘅抬头瞧了一眼,花圃外面都是散落的花瓣,那是姬老将军练剑时候弄得一地狼藉。老将军练完剑,累了倒头就睡,完全忘记了姜梨还在自己的书房里。要不是国公府里的门房小厮之前告诉了姬蘅,姜二小姐来了国公府还没离开,姬蘅可能根本不知道府里多了这么一个人。
姜梨倒是能理解他的感受。
周围的小厮也不晓得姜梨去了哪里,姬蘅没有让文纪去找,而是自己一间间的找过去。他的脚步不紧不慢,倒是永远都是这么闲适从容的样子,直到推开姬老将军的书房门。
见姜梨盯着那甲胄看,老将军就大笑道:“怎么,好看吧!这可是老夫当年上战场时候穿的。”他的话语里带着自豪和得意,只是倏尔又变得失落起来,“可惜再也不能穿了。”
他停住了脚步。
老将军的书房,和姬蘅的书房截然不同。姬蘅的书房里,便是正正经经的书房,只是肃杀了些。老将军的书房,除了扔在案头的几本兵书,笔墨纸砚什么都没有。满墙挂的都是兵器,各种各样的刀剑斧头长枪,还有立在书桌前的一副甲胄,看上起金光闪闪的,十分威风。
太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爬上女孩子的脸庞,把她的头发也度成了毛茸茸的金色。她闭着眼睛,睫毛垂下来,鼻尖小巧,嘴巴秀气,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没有平日里的清晰和偶尔的狡黠,就是安静。
姜梨瞧着他的背影,心中一叹,姬老将军看起来比姬蘅来要霸道。
文纪站在姬蘅的身后,姬蘅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文纪退了出去,姬蘅走到了姜梨身边。
“你既然不介意白等,那就白等呗。国公府上还是请得起你一杯茶的。”说罢,姬老将军就道:“去我的书房吧,外边儿热,我让下人给你上壶茶。”说罢,也不等姜梨说好还是不好,自己就先往书房走去。
姬老将军的书房里,或者说他的兵器房里,放的全都是兵器。而这些兵器又不是那些新做的、放在铁匠铺子里的兵器,全都是老将军带上上过战场,杀过人,染过血的兵器。人们常说这屋里杀伐之气太重,过于凶厉。除了老将军自己,旁人都不大愿意踏足。
“要是真有那么晚,我便先走,只是现在走的话,倘若他下一刻又回来了,只怕有些可惜。”姜梨笑道:“我出来一趟并不容易。”
但姜梨就安然睡着在这里,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也不知是她的骨子里本来也就带着如这些兵器一般的悍然锋利,还是因她的存在,满屋子的凶器都变得柔和了下来。就连那身金色甲胄,也像是一位温柔的将军,在守护着柔弱的小姑娘。
“你要等那小子回来?”姬老将军道:“他平时早出晚归,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回来就夜里了,你也要等?”
姬蘅在姜梨的对面坐下来,桌上的茶早就凉了。他拿过一个干净的茶盅,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喝起来。没有叫醒姜梨,也没有出声,一切无声如画,美极了。
姜梨被他看得不自在,便问:“既然国公爷现在不在,老将军可否容我在府上多呆一刻,等他回来?”
直到姜梨觉得冷,醒了过来。
闻言,姬老将军立刻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
奇怪的是,她平日里在姜府睡觉,常会做梦,梦里都是前生过往,早晨醒来的时候,时常会分不清一切是梦还是现实。但在姬老将军的书房里,却睡得十分安稳无梦,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人在自己身边,令她安心,睡也睡得毫无保留。
姜梨道:“我今日来未曾与国公爷打招呼,是以他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过来。”
而等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红衣青年坐在自己对面,把玩着手中折扇,屋里已经亮起灯火,正是傍晚,太阳还剩最后一丝余光,昏暗中留着最后的晚霞模样。
“阿蘅出去了,”姬老将军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他没告诉你?”
“国公爷?”她懵懵懂懂地问。
姜梨只好道:“我是来找国公爷的。”
“你倒是不见外,”姬蘅似笑非笑道,“把这当自己家了?”
姜梨往国公府内走去,今日却没见着文纪,也没见着姬蘅。只看到姬老将军在院子里练剑,看见她,就放下手里的剑走过来,高兴地问她是不是过来帮着烤鹿肉了。
姜梨默了默,笑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大约是老将军的书房睡着安心,有这么多兵器在,非常安全。”
马车行到国公府门前,门房小厮熟络地和赵轲打招呼,同姜梨笑。那门房小厮也生得十分俊秀,似乎也很喜欢姜梨,姜梨来得多了,有时候还偷偷给桐儿白雪塞点瓜子糖果。
“你在姜府难道睡得很不安稳,怕什么,怕梦中有人害你性命?”他一针见血地问。
还有一件事,就是想问清楚永宁公主究竟把姜幼瑶到底关在什么地方,在日后永宁公主的罪行上,不介意由着姜幼瑶再加上这么一条。姜幼瑶名声再怎么不好,好歹也是姜家嫡出的小姐,永宁公主要是被证实加害姜幼瑶,便是板上钉钉的谋害官眷。
姜梨脸上的笑容淡下来,道:“也许吧,或许是我天生多心一些。”
姜梨坐在马车上,她今日去找姬蘅,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关于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事,姬蘅已经把对她来说最为难的一部分做好了,剩下的事要容易得多。总觉得再当面致谢一回。
沉默了一下,姬蘅问:“你怎么过来了?”
姜二小姐竟然就能这么说去就去了。
“嗯?”姜梨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就道:“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如今都已经是庶民了,成王和李家也生了嫌隙,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成功,很感激国公爷。”
赵轲依旧是领着姜梨走小路,免得被人发现,心中却也纳闷,不知什么时候,姜家的二小姐和自家大人的关系竟然能熟络到这种地步?要知道旁人要来国公府,哪怕是再大的官儿,也要提前写好了帖子。就是那帖子,还极有可能被姬蘅扔在书房角落里十天半月的蒙上灰也不看。
她眼神清澈恳切,看着人的时候,让人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姬蘅瞧了她一眼,忽然展开扇子,挡在了姜梨和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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