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獠牙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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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壤这一次,是要去找另一个人。
她一路来到山下,进到一座古宅。这里是一座商宅,里面摆放着许多丹药、兵器、仙草等等。因为品类众多,所以单是柜台便分为四柜。
见她过来,四位掌柜都迎了上来。
黄壤笑容温婉端方,她柔声问:“谢大哥不在?”
她指的这位谢大哥,名叫谢元舒。说起来这谢元舒来历可不小——他是谢灵璧的亲生儿子。现在,他在外门,负责打理玉壶仙宗的一些生意。
虽然是玄门第一宗,玉壶仙宗的弟子当然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宗门内外,上上下下,各项开销皆庞大无比。自然也要有些营生,支撑门楣。
所以玉壶仙宗在许多地方都设有分商。眼下这处商宅,处于玉壶仙宗山脚,生意极好。朝廷司天监虽然也有同类别的货品,但同样的东西,打上玉壶仙宗的印记,就会拥有不可同日而语的价格。
——民间百姓,当然还是更信任这些修仙普世的陆地神仙。
谢元舒负责打理这里,本应是个肥差。
但谢灵璧却亲自任命了四个掌柜。仿佛是怕谢红尘难做,他把谢元舒的权利限制得非常厉害。这些年,谢元舒因为贪酒好色,弄出了许多荒唐事。
谢灵璧于是更加不待见他,父子关系十分紧张。反而是谢红尘,为了谢灵璧,会替谢元舒略做遮掩。
黄壤问起谢元舒,几个掌柜都面露难色,大掌柜道:“大公子在里间,小的这就为夫人通传。”
这青天白日,谢大公子躲在里间干什么?他虽不说,黄壤却已猜到几分。她笑盈盈地摇头,道:“谢大哥不是外人,我自进去寻他。”说提着食盒,一路进到里间。
这商宅里面又另藏乾坤。黄壤还没进去,就嗅到一阵脂粉的香气。隔着珠帘,里面隐隐传来女子调笑的声音。
黄壤掀帘进去,只见三个女子簇拥着谢元舒,争着让他喝自己这盏酒。
于是三人各显神通,有的酒在盏里,有的酒在樱桃小口。更有那过分的,酒直接自颈间倾倒下去,瞬间湿了薄如蝉翼的纱衣。
黄壤一进去,三个女子都有些尴尬。谢元舒轻咳一声,立刻站起身来,将三人遣到一边。
他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襟,恭敬地道:“弟妹,你怎么过来了?”
谢红尘年岁比他小,若算起来,黄壤可不就是弟妹吗?谢元舒在黄壤面前,一直还算是规矩——他老惹乱子。若不是谢红尘替他平事,只怕早被谢灵璧活活打死。
谢红尘知他习性,所以对他管束也极严。以至于谢元舒虽然厌恶谢红尘,却不敢在黄壤面前放肆。
黄壤在桌边坐下来,打开食盒,道:“今日有闲暇,于是过来看看大哥。呀,大哥站着做什么?快坐。”
她身上很香,谢元舒嗅到了。他在黄壤对面坐下来,挥手让旁边三名女子退下。等到人走了,黄壤把筷子递给他:“今日风凉,我也走不快。糕点拿到这里都凉了。”
黄壤语带叹息,谢元舒忙接过筷子,先吃了一块,方道:“好吃好吃。弟妹的手艺,凉的热的都好吃。”说完,他又讽刺地笑笑,“我自不比宗主,没他嘴叼。”
他提到谢红尘,黄壤脸色一黯,并未回答,而是提壶为他斟了一盏酒。
谢元舒并不十分奇怪,黄壤这个人一向周到。哪怕是知道他和谢灵璧不和,平日待他也是极好的。所以相比起来,谢元舒与黄壤反而相处和睦。他说:“今日弟妹愁眉不展,是遇到何事?跟宗主闹矛盾了?”
黄壤目露愁色,道:“大哥又不是不了解他,今日我不过随口一句话,便又触怒了他。”
听见这话,谢元舒倒是稀奇:“弟妹平时一惯知他心意,今日倒是说了什么话竟惹他不快?”
黄壤一声叹息,说:“上次大哥与一女子欢好,那个女孩怀孕了……”
“你怎地又提起此事?”谢元舒顿时十分惊慌,“这事不早就过去了吗?”
黄壤对他的这些破事,可真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我也这般劝他。可他说,大哥迫那女子小产,竟眼睁睁地看她流血不救,毫无人性。非得禀明老祖不可。”
“他怎可如此?!”谢元舒猛地站起身来,怒道:“我不是赔偿了珍儿的母家,对方也答应不再追究了!”
黄壤语声无奈,道:“他的为人,大哥是知道的。我不过劝了两句,他……立刻便是疾言厉色地训斥。大哥,我服侍他一百年,说起来是夫妻,但其实跟侍婢又有什么区别?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稍有不顺心,便可随意责骂。”
她说着话,眼泪落下来,真真是泣泪如珠、容色绝美。
谢元舒长叹一声,半晌道:“我何尝不是如此?多年以来,我虽顶着谢灵璧之子的头衔,但又几时顺过心?”说罢,他端起酒盏,又饮了一杯,“整个玉壶仙宗,老祖是谢灵璧,宗主是谢红尘。与我有什么干系?!我被发配外门,甚至连看个铺子,都要设四个掌柜!”
他怒极而笑,又灌了一杯:“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黄壤也陪着他饮了一杯,她喝得慢,一杯酒,已经足以陪着谢元舒,喝完整壶酒了。
这酒酿得香,因谢红尘不太嗜甜,于是只是入口回甘。谢元舒喝得心驰神摇,再看眼前黄壤美人蹙娥眉,真是无处不销魂。
他色胆顿时,慢慢握住黄壤的指尖,见她没有避开,更是心中狂喜,道:“我们都是可怜人。”
黄壤缓缓收回手,转身抽出丝帕,轻按眼角,许久幽幽地叹:“我这一辈子,葬送在祈露台了。”
谢元舒酒气上涌,忽地有了几分胆量,他突然小声问:“弟妹难道不想逆天改命?”
黄壤眼眶通红,珠泪摇摇欲坠:“我此生命数已定,还能如何更改?”
谢元舒突然凑近她,道:“若我做了这玉壶仙宗的宗主,绝不会冷落美人独守空房。弟妹这命数不就改了吗?”
黄壤似吃了一惊,赶忙道:“大哥不可胡说。谢红尘的修为,岂是大哥……能拿下的?”她有意相激,果然,谢元舒更怒,猛地将杯盏掷在地上:“我就不信,我比不上区区一个谢红尘!当初要不是父亲偏心,他一个外人,有何资格入主仙宗?!”
杯盏碎瓷四溅,黄壤惊得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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