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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随后将步摇贴在脸上,那黄金微凉,可她的脸颊却红了一片。

及至三月下旬,黄壤成功用梁米的母种培育出了可供百姓播种的良种。

这对黄壤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梁米的种子,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而这消息也如同插翅,不径而走。

——第三梦先生,成功为朝廷培育出了抗旱的良种。

整个育种世家倒吸一口凉气,陷入了沉寂。

谁都知道,如果梁米种子成功,真的帮助百姓渡过了大旱,那就意味着第三梦的名望,恐怕会直逼息老爷子。

梁米不能成功!

这几乎是所有育种师的共识。

于是有人偷偷造谣,称第三梦无门无派,朝廷找他不过是购买良种的银子被贪没。

种子对于农户来说,不仅是一笔银子,更是一年的生计。

根本没有农户敢拿此事去赌。

于是这说法让一部分人将信交疑,不敢下种。

但受过第三梦恩惠之人,一直在努力澄清。

——这些贫民散户,突然拧成了一股绳。他们口口声声称第三梦先生确有大才,他的良种值得相信。

于是朝廷顶着层层压力,终于还是将梁米的种子发放了下去。

第一年的试种,因为并没有旱情,朝廷要求每家农户空出一半农田,种植梁米。

其中也有人捣乱,但是此事震动朝野,就连仙门也是万众瞩目。这些无事生非的谣言,并没有闹大。

这一段时间,第一秋异常忙碌。

他经常奔走在农田之间,劝说那些仍在观望、不愿下种的农户。

可因为育种世家虎视眈眈,这些人并不敢妥协。

——第三梦这个人,毕竟从来没有露过脸。他又无门无派的,万一失败了,下种这波人可就将育种世家们彻底得罪了。

一旦被育种世家集体抵制,朝廷只怕也无可奈何。

于是,朝廷说破了嘴皮,梁米始终也只下了一半种。

又三个月之后,第一季梁米成熟。

产量是高,但是却引发了另一波骂潮。

——这玩意儿,难吃得要死啊。

若不是常吃糖咽菜的人家,平常人光是吞下去都卡嗓子。

辛辛苦苦劳作,最后收获了这么个玩意儿,百姓自然愤怒。而此事,让本就对第三梦携私挟怨之人更是兴风作浪、推波助澜。

一时之间,第三梦仿佛成了个骗子,人人喊打。

第一秋也没办法,谁也不能去捂百姓的嘴。

眼看民怨沸腾,他只得去到黄壤的学舍。

这么多年,第一秋首次主动寻找黄壤。

经过阶级,第一秋看见一大片试田。

育种院的每个学子都有自己的试田,上面插着一个又一个学子的学牌。监正大人挨个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黄壤。

此时,有看守学田的官吏过来,一见他在,忙拜道:“监正大人。”

第一秋嗯了一声,问:“所有学子的试田都在此地吗?”

“回大人,正是。”那官吏半天不敢抬头。

第一秋双手背在背后,好半天,道:“似乎少了一人。”

“少、少了一人?”那官吏一头雾水,“大人是说……”

第一皱眉,道:“何掌门不是有个侄女也一直在此求学吗?怎么不见她的试田?”

他这么一问,小吏顿时额头汗下:“回大、大人……她的学田,也有……不过当初宗院监将其划分到了别处。”

“哦?”听了这话,监正大人倒是来了兴致,他问:“何处?带我过去看看。”

小吏不知道为何十几年之后,监正会突然过问此事。他战战兢兢地带着第一秋过去。

第一秋注视着台阶旁边的沙地,旁边确实插了一块学牌,上面写着黄壤的名字。

可即使他不育种,也能看得出来。这块地分明只是废土,就临着台阶,人来人往,能育出什么?

旁边小吏忙解释道:“大人,那何掌门的侄女从不到试田来。这块地,她种了几根草,就一直任由其长了十几年。您看看这荒草,没人打理,都长成什么样了?”

“话倒是不假。”监正大人盯着那块沙土,说了句。

小吏道:“所以,院监也就没给她换地方。您请想,这学田本就珍贵,若是这般浪费,谁不心疼呢,是吧?”

这老咸鱼!

亏得自己还为她鸣不平。

监正大人心中冷哼,道:“把草铲了,牌摘了。她既不愿来,便不必为她留着了。”

“是!”小吏一揖到地。

当天,那沙土里的草就被铲了个干干净净。

监正大人没找着这条咸鱼,索性也懒得找了。

何惜金苦心供养她十几年,她竟然连学田也不来!哼,真真是咸鱼,懒得连翻个身也不肯。

而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发现不妙。

——十几年没有蚊子的司天监,突然出现了奇异的“嗡嗡”声!

值夜的大人啪地一拍手,赫然发现掌中竟然打死了一只半饱的花蚊子!

这是怎么回事?!

而书房里,正在翻阅公文的监正大人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因为十几年没有蚊虫,大家早已经习惯盛夏也开窗而眠。房里更没有备下什么驱蚊之物。

可今天夜里,好像所有的蚊子都约好了似的,全部向此而来。

天赐“红包”,这可苦了所有人!

睡到半夜,终于大家忍不住了,纷纷拿着蒲扇躲出来。

司天监里因为有育种院,花木庄稼甚多。

以前也常被蚊虫所扰。但那个时候,大家有准备,各种驱蚊的香或者丹药至少也是有用的。

可如此,十几年没有蚊子,突然一涌而来,谁睡得着?

诸位大人和学子们也不顾高低,坐到了一处,又气又急,偏偏又理不清原由。

清净了十几年,怎么就突然又蚊虫肆虐了?

书房里,监正大人看着拍死在手背上的蚊子,也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黄壤端早饭过来的时候,仍然一脸气恨。

监正大人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猜想,他若无其事地问:“发生何事?”

黄壤砰地一声,将食盒怼在桌上,怒道:“到底是哪个混账吃饱了撑的,铲了我的学田?!”

监正大人低下头,默默地帮她打开食盒,强作镇定:“你那学田……不是好久不去了?”

“我不去就能乱动?!”黄壤一脸狰狞,“那个看守农田的狗吏,打死也不肯说!要让我知道谁这么手贱,我剁了他的手!”

“咳!”监正大人轻咳一声,一脸严肃,道:“确实可恨。不过你那学田里……不是只有杂草吗?”

“杂草?”黄壤咬牙切齿,“要没本姑娘那杂草,他们能睡这么多年的安稳觉?!吃饱了就打厨子!个顶个的脏心烂肺的东西!难道不知道对于育种师而言,动人田地等于杀人父母?!”

……这,本官真的不知道……

监正大人轻轻擦去额上细汗,道:“确、确实过分!”

“等等……”黄壤突然反应过来,她盯着第一秋,像怨鬼般拉长声调,问:“你如何知道,我学田里种着杂——草——”

监正大人若无其事地道:“本官也只是听说,听说……”

话落,他趁黄壤不备,爬起来就跑!

黄壤生平第一次有啃了他的冲动!

“第、一、秋!”她抄起顶窗的竹竿,往外就追!“老娘今天要剥了你的皮!”

司天监,所有人都见自家监正被一女子追打,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监正大人总不好用护身法宝对付她,最后毫不意外地被黄壤投出一记飞竿打倒在地。

黄壤双目通红,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她骑上第一秋,揪起他的衣领,脸都变了形:“混蛋,敢铲我学田!!”她愤然出拳,砰砰两声,赏了监正一对熊猫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