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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和帝对皇后的第一胎寄于厚望,几乎整个尚药局都围着她转,终于在孕三个月时,瘦得风都能吹走的皇后有了胃口,之后胎相一直平稳。

永乐宫上下都认为皇后经此一劫,以后就能顺风顺水,母子平安。

万万没想到,皇后受到吓惊早产,生的时候更是艰难,稳婆换了一茬又一茬,皇后晕过去好几次,两天一夜后好不容易生下来,婴儿浑身青紫。

稳婆先清理口鼻,按摩后背,最后拍打脚底,婴儿总算哭出声来,但声音很弱像小猫叫,这就是九皇子,也就是以后的太子殿下。

润和帝坚持要保,不然就让尚药局奉御和稳婆们陪葬。

擅长儿科的尚药局奉御周延、一众稳婆和乳娘,轮流守了大半个月,总算保住了。

自此,润和帝按周延的建议,将九皇子和产伤严重的皇后养在山青水秀的无名别院里,那时只希望这位皇子以后能当个衣食无忧的闲散王爷,安度一生。

但是,九皇子是有名的病秧子,每到冬春都特别难熬,靠尚药局奉御周延和太医署张医师的全力诊治,一天天长大。

每次都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靠着不知道什么运气又活过来,属于关关难过却关关过,就这样长到了十二岁,继承了皇后的美貌聪慧,也有润和帝的豁达与担当。

润和帝和皇后怕九皇子在别院孤单,就在世家子弟中寻找,希望能给九皇子找个伴,或者找些能逗他开心的。

世家能代代相传靠的就是权衡利弊,送出自家孩子当玩伴,也要考虑得舍。润和帝共有二十三位皇子,九皇子这个病秧子实在不值得世家看中。

润和帝每每挑人,世家立刻把孩子送去,送去前都要再三嘱咐,不能惹九皇子生气,哪怕当个木头人都行,只要熬过见面的两刻钟就行。

于是,世家的孩子们一个个被带去别院,又一个个地被带回自己家,没有任何变数,没一个能被九皇子看中作伴。

世家既很好地完成了润和帝交代的任务,又保住了自家孩子,两全其美。

魏家也是这样打算的,把最不成器的魏璋送去,这孩子看到书就犯困,见到时刻看书的九皇子肯定就发懵,懵两刻钟就带回家,也算交差了。

魏璋听完九皇子的遭遇,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倾听秋蝉的声音,他是在听自己,因为深秋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他很有可能因为心疾无法入睡,或者一睡不醒。

不知愁滋味的少年魏璋,第一次看到这样努力活着的人,只比自己大两个月,从出生那天起就活得那么艰难、长得如此出色,还令人敬佩。

于是,魏璋去找自己的骑射师傅,问要怎么样才能既省力又快速地学会骑马。

骑射师傅没听明白。

魏璋就比划着说,人的力气和耐力都有不同,就是有人力气很小耐力不足,还是想学骑马。

骑射师傅听懂了,告诉魏璋也不是没办法,就是做些骑马的道具,用道具先练习然后再试,不断地试就可以。

所以,当九皇子说想再见魏璋时,他就把骑射师傅也带去了。

可怜的骑射师傅临到别院门前才知道,魏璋要他教随时可能断气的九皇子骑马,顿时眼前一黑,当场摔了一大跤,磕破了膝盖。

魏璋连拖带拽把骑射师傅送到九皇子面前。

九皇子望着瑟瑟发抖的骑射师傅,又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魏璋,忽然浅浅笑:“你怎么知道我再找你是想学骑马?”

魏璋咧嘴笑:“九皇子,奴很有自知之明,唯一能被你瞧上的,只有骑马这条了。”

九皇子一拍手:“来人,请张医师替他包扎伤口,骑射者可不能伤了膝盖。”

骑射师傅万万没想到,自己膝盖的伤能被大郢赫赫有名的太医署张医师包扎,吓得魂飞魄散。

张医师须眉皆白,看着九皇子只能叹着气嘱咐:“就算把每日当成最后一日来过,也要留下明日醒来的力气。”

骑射师傅是个血性汉子,连续受了两次惊吓以后,又被九皇子的尊敬所鼓舞,再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只能使出看家本领,当场就商量起教具的问题。

商量时,九皇子很快看出骑射师傅是真的想教,并且为了安全考虑良多,所以完全配合。

别院的工匠师傅们,为了九皇子能安全无虞地学习骑马,连夜赶制“人造马”、可移动“马鞍模型”、特制马凳等等。

有了教具模型,再加上骑射师傅多年的骑马技巧,以及对马匹的熟悉,精心挑选了一匹性情温驯、通人性的大宛马。

半年后,九皇子骑着大宛马出现在了国都城的东门,身后跟着太医署张医师、别院仆佣、骑射师傅和魏璋等等一大群人。

阳光下的九皇子英俊风雅,眼神坚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是众人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随时会断气的九皇子。”

当时,下朝的润和帝坐在车撵里,看见九皇子骑马迎面而来,还以为自己眼花,等看清以后热泪盈眶。

魏璋后来才知道,九皇子学骑马的机会,是他在皇后与张医师面前绝食断药相逼争取来的,他说:“秋蝉还能鸣叫,我不愿意无声无息死在别院里,仿佛我从没出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