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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廖秋娘的话,殷蕙陷入了沉默。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殷闻罪有应得,可她不能不考虑廖秋娘的处境,如廖秋娘所说,报了官殷闻也能摘干净,廖秋娘却要承受平城百姓铺天盖地的非议。

她才十四岁。

“那你就打算这么忍了?”殷蕙不甘地问。

廖秋娘:“不,我会求老爷主持公道,老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跟我爹都信他。”

殷蕙再度沉默。

祖父的确很好,周围的人遇到不平之事,祖父都会公平处理,祖父也很仁厚,廖家为了给廖母治病导致家境穷困,祖父一直都有接济。

可是,殷闻是祖父最爱重最信赖的长孙,祖父早已把殷闻当成了殷家产业的继承人,祖父真会为了廖秋娘,大义灭亲把殷闻扭到官府吗?

殷蕙没有对廖秋娘隐瞒她的顾虑。

廖秋娘道:“我不需要他去官府受罚,我只是想让殷老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让大少爷明白我不是好欺负的人,让他不敢再……”

说到这里,廖秋娘泣不成声,无论厨房里殷闻的强迫还是王老太太等人的议论纷纷,都让她后怕。

殷蕙抱住她,等廖秋娘慢慢地冷静下来,殷蕙低声道:“初七祖父应该回来了,那日你先去锦绣楼等我,我陪你去。”

殷蕙从廖家离开不久,一个躲在巷子角落的矮小布衣男子匆匆离开,一路跑回殷闻在城西置办的一座宅院。

殷闻在照镜子,廖秋娘在他脸上划下一道寸长的伤痕,疼归疼,倒不是很深,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等老爷子回来了,他就说与人应酬时喝醉酒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冲撞太狠划伤的。

“大少爷,三夫人去见廖秋娘了,待了两三刻钟,如今已经回府。”矮小男人跟着阿吉走进来,低声道。

殷闻目光一沉,那不识抬举的贱人竟然真敢找殷蕙?

找了又如何,殷闻不信殷蕙会替廖秋娘做主,这事闹大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让燕王更加嫌弃她这个儿媳妇,包括三爷。

“继续盯着廖秋娘的一举一动,官府门前也留意些,都小心行事。”

“是。”

殷闻一直在私宅待到夜幕降临,得知廖秋娘已经打烊休息了,没有去报官,殷闻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趁天黑又找了一趟王韫石,让他别露馅儿。

“殷兄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我祖母一点都没怀疑。”王韫石笑容老成地道。

殷闻笑了笑,王韫石离开时,他看着这孩子的背影,心想将来平城肯定又要多一个祸害,只是再蹦跶,也越不过他。

燕王府,澄心堂。

魏曕换完常服来了后院,就见乳母在陪衡哥儿玩,殷氏坐在榻上,拧着眉头聚精会神地在看什么,招呼他一声马上又继续看。

一开始魏曕还以为她又在看账本,逗会儿衡哥儿,再去看她,恰好她翻页露出封皮,好像是个话本子。

衡哥儿越来越会学话了,魏曕不想在儿子面前提及这等难登大雅之堂的书,便暂且没有问。

待洗漱完毕进了帐子,魏曕才问道:“方才你看的什么书?”

殷蕙笑道:“打发时间的东西,您瞧不上的,还是不说了。”

魏曕想起她拧眉的样子,问:“讲的什么?”

殷蕙只好回答:“才子佳人那种事呗。”

魏曕抿唇,他没看过这种书,不知道才子与佳人会发生哪种事。

殷蕙根据他微变的神情,猜到了七七八八,就讲得详细些:“这种书,通常才子都是寒门子弟,亦或是家道中落,机缘巧合遇到大户人家貌美的小姐,那小姐被他们的才华吸引,宁可忘了从小到大的教养,也要与他们花前月下私定终身。”

魏曕皱眉:“以后少看,最好扔了。”

殷蕙乖巧道:“知道,其实我以前看的也还好,才子们大多端方守礼,这两年书坊不知道怎么了,卖的话本子写得越来越离谱,就说我今天看的,那书生竟然担心小姐听从父母的劝阻不理他了,故意通过友人的妹妹将小姐请到友人家中,他则躲在书房,强行向小姐求欢……”

她说到这里时,魏曕的眉头已经皱出了“川”纹。

殷蕙继续道:“我就特别生气,换做是我,我非得报官告他诱奸良家女子,包括他的友人兄妹也别想置身事外。”

魏曕瞪她:“胡言乱语。”

殷蕙靠到他怀里,赔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您当真做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话本子里的小姐真狠心去报官,您觉得官府会替她主持公道吗?”

魏曕想了想,道:“要看那公子有没有担当,他承认罪行,官府自然会定他的罪名,若他不承认,咬定小姐勾引的他,这事便难以说清,想来他对友人兄妹说的也只是请小姐过来一叙。”

殷蕙做恍然大悟状:“怪不得事后那小姐哭一阵就答应了,她肯定也是怕报官不成反被诬陷,不得已两害相较取其轻。”

魏曕嗯了声,再次告诫她:“都烧了,衡哥儿越来越大,别带坏他。”

王府的书堂里,绝不会有这种书。

殷蕙乖乖点头,头枕着他的肩膀,眉暗暗皱紧。

殷闻的陷害与那书生大同小异,廖秋娘只是侥幸没有让他得逞。殷蕙对官府办案的流程不太了解,故意通过话本子询问魏曕,现在看来,廖秋娘的顾忌没错,这类案子上,官府真的很难还女子清白。

如果祖父肯严惩殷闻,也算是给廖秋娘一个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