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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渡这番话, 轻言细语字字平缓,可那些字音钻进韩锦书的耳朵,却瞬间令她有种不寒而栗的心惊。

惊是必须的。怎么会不惊?

望着言渡深不见底的双眼,韩锦书眸光微闪, 大脑里被自动摁下倒带键, 记忆回流, 倒退回他们海岛婚礼后的第二周。

彼时,婚礼结束, 韩锦书见这片海岛海蓝天澈风光极佳, 便想留下来多玩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恰逢医美业淡季,盛世不算很忙,她便大笔一挥, 相当奢侈地给自己批了个为期三周的蜜月假期, 准备在海岛小住一阵。

出于对言渡这位名义丈夫的尊重, 婚礼结束几个钟头,韩锦书便找到言渡,告知他, 自己准备在小岛小住度假的打算,顺便还很礼貌地询问言渡, 要不要同她一起。

早在婚前, 韩锦书就听说言氏CEO是个工作狂魔,工作强度高到几乎全年无休。经常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就连表姐俞沁都揶揄打趣,说自家那位表妹夫, 完全是百忙之中抽空来跟表妹结婚。

因此, 韩锦书询问言渡要不要一起度假, 纯粹是意思意思。她料定了日理万机的大BOSS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她这个塑料老婆身上。

可言渡当时的回答, 稍稍令韩锦书有些意外。

听完她准备留下来度假的想法后,言渡垂着眸沉吟了两秒,而后便回她:“我三天后要去一趟纽约,跟封家谈个合作。这个行程不便改动。”

言渡说这话时,他正坐在酒店总统套房的书桌前,身前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类打装订好的文件合同,神色冷漠而平静。

纽约的军火世家封氏,这如雷贯耳的大名,韩锦书当然也听过。

言氏、封氏、商氏、费氏,这四大家族不仅都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大财团,私底下更是分别执掌欧美及东南亚的所有地下军火生意。四族势力之广、实力之强,唯有彼此之间能互相约束制衡,形成了一条无坚不摧的利益链,几乎统治了全球百分之七十的黑色市场。

韩锦书听出言渡的意思,笑着回道:“没关系,你忙你的,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儿就可以。”

言渡掀起眼帘看她,淡淡地说:“这次陪不了你。蜜月旅行,我们之后可以另找时间。你不要生闷气。”

韩锦书只把这话当做暴君的随口客套,丝毫没往心里去。而且他不陪她,她求之不得,哪儿来的闷气可生?

喜滋滋定下度假的事,韩锦书心情大好,当天就找到俞沁,又是撒娇又是利诱,让俞沁也跟公司请个假,和她一起留在岛上玩。

俞沁自幼就宠着韩锦书,拗不过小表妹软着嗓子接二连三说好话,只得答应下来。

过没两天,言渡带着一众助理飞去了纽约,与同样是世家大族的封氏谈合作。

韩锦书霎时化身脱缰的马儿,只觉没有老公在身边的日子,连空气都无比甜美清新。

她和俞沁整理了细致的海岛游攻略。

言渡走后第一天,韩锦书拖着俞沁去潜了水,玩儿了水上赛摩。

言渡走后第三天,俞沁拉着韩锦书租了辆车,吹着海风绕岛一周,拍下不少美照。

环岛游这一日,韩锦书和俞沁还偶然认识了一对年轻小情侣,巧得很,也是中国人。

异国遇同胞,两眼泪汪汪。加上这对小情侣男俊女美又活泼健谈,他们很快便与韩锦书俞沁熟络起来。

闲谈之中,小情侣告诉韩锦书,二人都在银河市念大学,是在校生,与她们算半个老乡。

韩锦书问:“我大学也在银河市念的。你们是哪个学校?”

小情侣回答:“银河市医学院。”

韩锦书听完霎时睁大了眼睛,兴冲冲说:“我也是银河市医学院的,我们居然还是校友!”

这样的缘分,可遇不可求。霎时间,小情侣也大为惊喜。他们都是性情中人,豪爽得很,为庆祝这妙不可言的奇缘,当即提出一定要请韩锦书这位漂亮学姐喝一顿。

韩锦书婉拒再三,奈何小情侣校友盛情难却,最后她见推不掉,没办法,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为表达对漂亮学姐的尊敬,小情侣请韩锦书喝酒的地方,是小岛上最大的一家酒吧,男DJ魁梧帅气,女DJ性.感火辣,低消高达四位数美金。

国外风气开放,酒吧这种场合,这种现象自然更加明显。

男男女女看对了眼,直接在卡座里就能抱着啃起来。

韩锦书和俞沁不太习惯那种场合的气氛,周围灯红酒绿宛如盘丝洞,荷尔蒙四溢,姐妹俩小坐了一个钟头,喝了两杯鸡尾酒便起身跟小情侣校友告别,感谢他们的热情款待。

直至回到酒店,韩锦书洗澡的时候下意识想摘掉无名指上的婚戒时,她才发现,手上的戒指不翼而飞。

韩锦书皱了眉。

早在婚礼前夕,她就听父亲韩清柏说,男方那边很重视这场婚礼,大到婚礼场地的风格布置,小到现场花朵的摆放,全都由言氏几个德高望重的老管家亲自监督操办。

她与言渡的一双对戒,更是专程飞赴巴黎,请世界一流设计师独家定制。

言家这样的old money家族,历来被称为真正的贵族,而言渡又是当家做主的掌权者,因此,男方对婚礼表现出如此态度,韩锦书觉得非常顺理成章。

而现在,她不小心弄丢了婚戒,这问题说大好像也不大,但说小,绝对也不小。

洗完澡,韩锦书把自己婚戒不见了的事告诉了俞沁,俞沁的反应却比她还骇然几分,大惊失色之下,赶忙拉起她折返回酒吧寻找。

灯光靡靡,四下昏暗,卡座内座无虚席,舞池内也尽是男男女女肆意舞动的身躯。

最后,两人无功而返。

再次回到酒店,俞沁眉头紧锁,一副相当忧愁的模样。韩锦书见她这副样子,反过来安慰俞沁,说:“算了,丢了就丢了吧。可能我跟那个戒指,就像我和我突然冒出来的老公一样,强扭的瓜,既不甜,也没有缘分。”

听完韩锦书的话,俞沁忍不住抬手赏她一个爆栗:“你是不是缺心眼?不管你和言渡有没有感情有没有缘分,你已经是他的妻子了。结婚才几天就弄丢婚戒,要是被言家的人知道,肯定会对你和你家里不满。”

韩锦书:“我弄丢了戒指,和我家里人又没有关系。”

“说你笨吧,你伶牙俐齿机灵得很,说你聪明吧,有些关键时刻你又转不过弯。”俞沁无语地看着她,“你和言渡结婚本来就是联姻,说白了,关系到两个家族的利益。久了还好,这才刚开始呢你就给人落下话柄,你们韩家还怎么跟言家做生意谈买卖?”

韩锦书听得丧丧的,肩膀一垮,两手托腮叹了口气,“你说得我当然明白,我又不傻。可是戒指已经丢了,你数落我也没用呀。”

俞沁左思右想,给她出主意:“不然,你偷偷找人仿制一款一模一样的?戒指这种小物件,不仔细看,应该也区分不出正品赝品。”

韩锦书:“这确实是个办法。”

韩锦书:“可是……”

俞沁:“可是什么?”

韩锦书:“我压根不知道那个婚戒长什么样。”

俞沁:“……?大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的结婚对戒,你不知道长什么样?”

韩锦书的神色如常,好像并不觉得一个新娘,不知道自己的婚戒是何尊容有什么奇怪。她回答:“因为我确实没有仔细看过。”

瞧着表妹这副状貌,俞沁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个丫头,对这桩婚事,确实是半点儿都没上心。

没办法,俞沁又琢磨须臾,对韩锦书道:“幸好你老公平时工作忙,你首饰又那么多,言渡应该不会注意到你戴不戴婚戒。那就先瞒着吧,等瞒不住了再想办法。”

韩锦书便点点头:“嗯,好吧。”

*

回忆中断,韩锦书放空的思绪重归两年后的现在。

她整个人被言渡禁锢在怀中,仰着头,看着他。他手指就流连在她脖颈位置,沿着她优美的脖颈线条,来来回回摩挲。

韩锦书一时竟有些失语。

两年来,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婚戒的事,她以为他对她漠不关心,所以根本不会注意到她无名指这处细枝末节。

韩锦书着实是怎么都没想到,言渡不仅知道她弄丢婚戒的事,甚至连婚戒是如何丢的,何时丢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

须臾,韩锦书轻轻咽了口唾沫,惊讶而又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把婚戒弄丢了?”

言渡指背轻扫过韩锦书微翘的下巴,低头闭眼,鼻尖在她耳畔轻轻嗅了下,像是春天里白麝香与薄荷叶混合的香气,很女性化的气味,性.感又撩人。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轻声说:“为什么今天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可能……可能因为我喷了香水。”韩锦书感觉言渡温柔抚摸着自己,鬼使神差地觉得这动作,这姿势,就像在摸猫儿顺毛似的。

丝丝缕缕红潮,缓慢沿着脸颊,爬上被他呼吸宠爱过的耳朵根。她莫名有点口干,试着抬起胳膊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往下掰,想让他放开自己。

谁知道她刚碰到他的腕骨,他竟一把勾住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

韩锦书一米六五的个头,在南方女孩子里不算矮,却被他轻而易举拎小鸡仔似的拎起。等她再回过神时,言渡已长腿一跨坐上床,把她面对面放在了他大腿上。

又是这个造型,亲密无间,暧昧无边。

言渡垂眸瞧着她,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肉嘟嘟的耳垂,捻了捻,淡淡地说:“这款香水的味道不好闻。”

韩锦书觉得他在质疑她的品味与审美,反驳道:“这一款很火的,到处都断货。哪里不好闻了?”

言渡高挺的鼻尖贴到她而后,低低笑了下,“没有你身上本来的味道好闻。”

韩锦书狐疑:“我身上本来是什么味道?”真是奇怪,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气味。

言渡:“形容不出来。”

韩锦书:“嗯?”

言渡低声轻笑道:“反正是我唯一喜欢的味道。”

他的气息薄而凉,吹在她耳畔腮边,触感就像羽毛瘙痒。

“……”韩锦书脸上更热了,歪着头把他贴太近的脑袋推远几公分,还惦记着正事:“好了好了,别跟我东拉西扯转移我注意力。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弄丢婚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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