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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轻描淡写的话语,钻进吴曼佳的耳朵,每一句都成了扎在她心底的针。一阵风吹起来,像一只不怀好意的手,拂开了吴曼佳遮脸的黑发,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抱紧了两袋零食,头埋得更低,加快步子离去。

*

整个下午,吴曼佳把零食分给大家伙后,便照常忙自己手里的工作,刷碗,擦地,烧水。比平日更加沉默。

她原本就内向安静,话一少,整个人就显得更加沉闷。

但,食堂后厨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吴曼佳的异常。她的渺小和普通,几乎已经与锅灶边擀面的案板融为一体,存在感微弱,从来不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忙忙碌碌的一天再次结束。

太阳从凌城的西边落下,吴曼佳打扫完后厨的卫生,刚去杂物间放好扫帚和拖把,背后冷不防响起一个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

说道:“你今天找我有事?”

吴曼佳始料未及被吓了一大跳,回过头,露在刘海外面的右眼看见一道身影,高高大大,穿着挺刮的狱警制服,戴警帽,踏皮靴,帽檐下的面容英俊逼人。

是向怀远。

吴曼佳看见他,起初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目光无意识从他的面容,望向他制服的右肩。

吴曼佳脑子并不笨,在监狱待了这么多年,当然也认识这个标志。

中国警察二级警司。

她回想起门岗那几个警员的话——向怀远刚从别处调来,是泰安监狱新上任的副狱长。

看来这位警官不仅人好心,工作能力也很强呢。

吴曼佳怔怔出神。

向怀远见她半天没答自己的话,以为她没有听清楚,走进两步又问了一遍:“你今天找我有事吗?”

“……不、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吴曼佳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在看着他发呆,愈发窘迫,飞快别过头,断断续续地回答:“上次你送我……回家,我本来今天带了些吃的,想送你。当谢谢你。”

向怀远说:“你家和我住的地方还算顺路,没什么可谢的。”

吴曼佳木讷地点头:“哦。但还是,谢谢。”

向怀远看了眼她背后的杂物间,所有扫帚拖把都干干净净,摆放得很整齐。他随口道,“一个杂物间,你收拾得这么规整?”

吴曼佳努力把话说清楚:“这里,到处都很整齐。杂物间,也应该一样。”

向怀远笑了下。

吴曼佳想了想,有点不明白:“……向警官,你今天,不是调休吗。”

向怀远说:“临时有事就回来了,路过门岗,听小张说你去那儿找过我。”

吴曼佳脸微红,埋着脑袋小声支吾,道:“就只是,想送吃……的给你。这样而已。”

向怀远语气很随性:“那吃的呢。”

吴曼佳愣住:“啊?”

“不是说要送吃的给我。”向怀远看着她,“被你吃完了?”

吴曼佳连忙摆手:“……没、没有。我现在去,拿给你。”说完,她飞快把杂物间的门拉过来,仔细锁好,然后忐忑地抬起眼帘,望向面前的男人,小声问:“你,你可不可以,在这儿等我一下?”

向怀远说:“可以。”

“我很快的。”吴曼佳嘴角不自觉弯起来。她朝向怀远腼腆地笑了笑,随即转身,朝着后厨休息室小跑过去。

向怀远站在原地等。

不多时,小小的瘦弱身影几乎是飞奔回来。她停在他面前,小口喘气,双手并用递给他一个装满零食的透明塑料袋。

向怀远接过那带零食,看了眼她被汗珠浸润的白皙额头,淡淡地问:“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吴曼佳咬咬唇,嗫嚅地回答:“我怕……我比较慢,你等不及,走掉了。”

向怀远垂眸打量了她须臾,然后道:“你今天回不回白玉兰街?”

吴曼佳双手攥着工作服的衣角,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问,怔愣半秒,小心翼翼地点头。

“那就快去换衣服。”向怀远说,“不然我这个司机一走,你就搭不上顺风车了。”

*

国庆结束,韩锦书的生活重新回归常态。

白天在医美中心辛勤干工作,晚上下班回家,打打游戏追追剧。更晚的时候,就和言渡到床上大战。

只可惜,次次大战,韩锦书都没赢过,全是以她被他干到大哭求饶结束。

“不来了不来了……”

周五晚上,韩锦书再次输得丢盔弃甲。她累个半死,泪眼迷蒙,光溜溜地趴在言渡身上疲惫摆手,口中道:“再来真的会废掉。”

言渡翻个身,托住韩锦书,把人轻轻放回被窝里。小家伙像只重新被丢回水里的鱼,滑溜溜地溜出去,钻进棉被,三两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躲到大床的另一个角落。

离他远远的。

言渡伸出一只胳膊,把她连人带被子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他在她脸蛋上啃了口,问她:“你躲我那么远做什么。”

言渡纵.欲后的声音格外沙哑,要命的性.感。韩锦书光是听他的声音,便已经羞得面红耳赤。她很不爽地抗议:“我要睡了,你敢动手我就报警说你非礼我。”

言渡被他逗笑,轻嗤道:“我非礼我老婆,哪个警.察敢管。”

“切。”韩锦书不满嘀咕,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然后起了坏心,张开嘴,吧唧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

言渡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眸色黯得危险,语气却非常冷静:“韩锦书。”

“嗯哼?”

“你想明天起不了床吗。”

韩锦书:“……我不想。”

言渡沉声说:“不想就别勾引我。”

“……谁勾引你了!”韩锦书差点被呛死,从被窝里钻出一只手,逮住他的脸皮就是一掐,愤怒道:“明明是你自己色.欲熏心,看我随便干什么事都像勾引你!”

言渡捉住她使坏的小爪子,裹成拳头,送到唇边惩罚性地咬了口,淡淡地说:“才知道我对你色.欲熏心?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韩锦书:“…………”

韩锦书脸红到耳朵根,抄起抱枕过去捂他——这个满嘴骚话的祸害,活在世上只会让她抓狂,捂死算了!

言渡一只手就把她两只纤细的腕子制住,她挣脱不开,只能张开嘴去咬他笑意浅浅的薄唇。言渡低笑出声,侧过头不许她咬。

又抓又挠腻腻歪歪地闹了几分钟,言渡手一收把她抓回怀里紧紧扣住,亲亲她的唇瓣,说:“好了。快睡觉,明天还得回一趟老宅。”

韩锦书之前本来就体力劳动好一会儿,这么一闹,更是疲倦。

她也不挣扎,打了个哈欠,钻进言渡怀里调整睡姿,闭上眼睛抱住他的脖子,脸蛋习惯性地蹭蹭他:“怎么突然想回老宅呀?”

言渡说:“言菁从新西兰回来了。”

“……”

听见这个名字,韩锦书“唰”一下重新睁开双眼。她看向他,前三秒根本没反应过来,第四秒的时候才幡然醒悟:“言菁?你三姐?”

言渡:“嗯。”

韩锦书和言渡结婚两年,对于这个跟自家老公同父异母的姐姐,韩锦书几乎毫无印象。她只见过言菁一面。

那次是韩锦书和言渡结婚后,言渡第一次带着她回南山老宅祭祖。当时到场人员非常多,除言菁以外,言渡的两个兄长言泽言朗也在。

言家的这四兄妹,彼此之间关系疏远,已经到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地步。整个祭祖过程差不多有两个小时,言渡一句话都没和言菁他们说。

韩锦书自然更没机会和他们交流。

她只隐约记得,言渡那位三姐体型瘦高,与言渡的五官有五分相似,是那种距离感十足的清冷大美人。

思索着,韩锦书问言渡:“我知道你和你两个哥哥关系很差,和这个姐姐呢?”

言渡说:“就那样。”

韩锦书:“关系一般般,那还专门回老宅跟她吃饭?”

言渡静默了几秒钟,很淡漠地回答:“言菁从新西兰回来了,因为明天是言从年的忌日。”

韩锦书当然知道,言渡口中的言从年是谁——言渡和言菁的父亲,言家上一辈那个桃色新闻满天飞的风流当家。

令韩锦书有点不理解的是,言渡对于自己已故的父亲,居然是直呼其名。

由此看来,暴君大佬不仅和兄长姐姐们不亲近,对自己的生父也没什么感情。

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韩锦书忽然觉得,言渡有点可怜。她忍不住道:“言渡,你和你的家人关系都不好,你会不会觉得很孤单?”

她从小到大就活在宠爱里,无数长辈们的爱围绕着她,她实在很难想象,这种孤独的心境是什么样。

言渡说:“小时候偶尔会。现在不会。”

韩锦书点头:“确实。因为成长会让人变得成熟坚强。”

“不对。”言渡勾了勾嘴角,低头吻住她的唇:“是因为我有你了。”

*

周六上午,风和日丽,阿杰驱车送言渡和韩锦书来到位于南山的言氏老宅。

言府坐落于南山的半山腰,是一栋占地宽广的仿古旧式大宅院,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完全保留了民国时期的建筑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