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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 胖猫还是成了这个家里的新成员。

房子不大, 阮念初抱着猫在屋子里晃荡一圈儿,边打量,边自言自语:“阳台有点不安全, 就让它住客厅好了。”说完指指门口的一堆猫用品, “这样。猫窝和猫碗就放电视墙旁边, 然后猫砂盆放角落。”

这种苦力活,自然是由厉腾来做。

他脸上表情很淡,走到门口,弯腰,拎起那些玩意儿返回客厅。照她说的意思摆。

“唔……那个可以,猫窝可以再往里挪挪。”阮念初撸着毛茸茸的胖猫, 指挥说,“猫崽子吹了风容易感冒……嗯对, 可以了。猫砂盆放那儿。”

厉腾又把猫砂盆丢墙角, 拿脚踢拢。

阮念初瞧了下旁边,“然后把那袋东西倒进去。”

厉腾咬牙根儿,瞥她, “有完没完了?”

“快了快了。”阮念初笑眯眯的, 凑过去腾出只手帮他捶肩膀,撒娇:“你劳动,你光荣。”

厉腾没说话, 拽着开袋口用力一扯, 霎时, 一股怪味儿直冲他鼻子。他拧眉,把袋子拿开几公分,嫌弃得很:“什么破玩意儿。”

她笑答:“猫砂。铺猫厕所里的。”

他静几秒,手臂一抬,把整袋猫砂全倒进盆子里。

阮念初便抱着小胖猫蹲下来,拍拍它的脑袋,声音柔软:“好了,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厉腾靠墙站着,正低垂眼眸点燃,闻言一嗤,淡道:“别把我算上。”

小胖猫眼睛圆圆的,蹲在地上,瞅瞅他,又瞅瞅她,非常疑惑地“喵”。

阮念初瘪嘴,凑近它,嘀咕:“来胖猫,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厉腾厉首长。你别看他长得那么大一只,”她说着顿住,掐着小拇指比出一个很微小的量,“他心眼儿只有这么小哦。”

他被烟熏得眯起眼,“你刚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就是在跟它介绍你。夸你长得帅。”阮念初鬼扯起来眼睛都不眨,笑笑,目光仍旧盯着面前的胖猫,有点困扰,“不过总叫你胖猫也不行啊。得给你起个名字。”

“喵?”胖猫摇摇尾巴。

阮念初低着头思索片刻,无果,抬眸看厉腾,“欸,咱们的猫叫个什么名字好听?”

他面无表情,“我的东西就得跟我姓。其它随你。”

“姓厉……那厉什么呢。”阮念初认真琢磨起来,几秒后灵光一闪,喜滋滋:“哦,我想到了。”

厉腾瞧她一眼,“什么?”

“厉小醋。”怡景怡情,阮念初简直想为自己的智慧鼓掌。

厉腾闻言脸黑了,低声:“不行。”

“这么好的名字,为什么不行。”她笑呵呵的,握住厉小醋的两只小前爪把它抱起来,轻轻地,左摇右晃,一语就带双关,“我家厉小醋多可爱呀。”

厉小醋喵喵叫,仿佛也跟着附和。

窗外是夕阳,姑娘和猫的身影都被笼在朦胧余晖里。她表情得意,有种小计谋得逞的俏皮,弯唇笑,雪白的齿和粉色的唇格外勾人。厉腾盯着她柔美温婉的侧颜。

须臾,他掐了烟,过去从背后圈住她。下颔嵌进她颈窝,双臂从她身体两侧环过去,紧紧的,十指交扣在她腰上。

“不生我气了?”厉腾声音低哑,脸蹭着她软嫩的颊。

阮念初有点想翻白眼,手放到他宽大的手背上,掐了把,“像你这种老坛酸菜,真跟你计较,我不得气得七窍生烟?算了。”

厉小醋重获自由,喵喵叫着跑回自己窝里,只探出小脑袋看着两人,怯怯的。

厉腾垂着眸,让她身上温热的体香迷得有点儿醺。没有吭声。

她微侧头,轻轻揪他鼻子,“像你这种臭脾气,能找到我这么善解人意又大度的女朋友,简直就是烧了高香。你自己说对不对?”

“对。”他鼻尖拱她的耳垂,“我老婆最好。”

“下次还跟我发火么?”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阮念初小声说了个切,无奈道,“看见只猫就觉得我和莱因有什么,杯弓蛇影神经兮兮。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莱因在我心里只是个小孩子,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首长,您真别那么多心。”

闻言,厉腾嗤,语气不冷不热,“姑娘,你真别那么缺心眼儿。”

“我怎么缺心眼儿了。”

“你拿人当弟弟,谁说人就拿你当姐姐。”

她皱眉,轻轻挣开,面朝他站定,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莱因他没拿我当姐姐,那当什么?”

厉腾垂眸俯视她,“莱因喜欢你。”

阮念初想翻个超级大白眼,“你怎么又来了。能不能别老这样疑神疑鬼。”

他却极冷静,“谁说我是‘疑神疑鬼’。”

话刚落,整个屋子便陷入死寂。

阮念初诧异地望着厉腾,厉腾也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空气似都凝滞。唯有那只叫厉小醋的猫,眯起眼,蜷在软乎乎的猫窝里,喵喵了两声。

事情又要追溯回一切的原点。

当年中国军方长达四年半的“潜蛟行动”,从根本上,改变了一大批童子兵的命运。托里,也就是如今的莱因,便是其中典型。

他在厉腾的帮助下,有了养父养母,有了家,有了上学读书的机会,获得了一个崭新的人生。

那时,包括厉腾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孩子本性不坏,重新回到阳光底下,应该很快就能抛开黑暗的过去长大成人。

厉腾把托里交给了一对柬埔寨夫妇,随后回国。

等他再见托里时,距离“潜蛟行动”结束,已经过去了五年。

那天刚好是托里的十八岁生日。

厉腾提前跟托里的养父养母取得了联系,说自己到金边办事,顺便会来看望托里。养父养母笑盈盈地应下了。可应下之后,似乎还想跟厉腾说些什么,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厉腾追问。

养父养母这才对他说出实情。

原来,托里是孤儿,自记事起便是图瓦手下的童子兵,外人眼中的魔窟和魔鬼,却是托里唯一的家与亲人。七年前,他最信任的Lee摇身一变,成了中国军方的一名卧底,他目睹自己最信任的人,带领数名特种兵摧毁了自己的家园,杀害了自己的亲人朋友。

这种种,给托里幼小的心灵造成巨大创伤。

而随着托里年龄的增长,这种创伤,演变成了心理疾病。

得知此事后,厉腾第一时间飞往金边,将托里送入金边市最好的医院进行医治。这期间,厉腾就一直守在托里身旁,承担医药费,照顾他。

阮念初听到这里,很惊讶:“那孩子得过自闭症?后来治好了么?”

厉腾冷淡,“要没治好,你这会儿能成天跟他打游戏。”

“……也是。”她点点头,“那,你又是怎么发现他喜欢我的?”

厉腾说:“他住院第一天,我去了他家,帮他拿书和文具。无意间发现了很多画册。”

“画册?”

“对。”

“他画了些什么?”

“一个女人。”厉腾侧目,视线直勾勾落在她脸上,“阮。”

“……”阮念初眸光惊闪。

厉腾捏住她的下巴,用极轻缓,而又低沉的语气,“他画了整整五册,都是阮。”

后来,心理医生从托里那些奇怪的图画中,找到了切入口,采取催眠疗法对少年进行治疗。长达四个月的疗程结束之后,托里逐渐康复,社交障碍和心理阴影基本消除。

厉腾记得,给托里办完出院手续的那天,他送少年回到养父养母处。巧合的是,当时的月份也是十月,柬埔寨的首都阳光晴好,万里无云。

养父养母对他很客气,端茶倒水,把他奉为上上宾。嘴里说的,也无非就是谢谢感激之类的客套话。

他拿杯子喝水,抬眸刹那,瞧见卧室里的少年坐在窗台下,又在翻阅那些画满阮的册子。神色很安静,几乎痴迷。

厉腾起身进了卧室,顺手,把门掩上。他又仔细看了眼那些图画。少年毕竟业余,画抽象,实在难分辨画中人的真实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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