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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话音落地,温舒唯因绝望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神这才开始重新聚焦。

她在黑暗中轻轻滚了下喉咙。

中国海军蛟龙突击队,营救任务。

这人是来救她的?

温舒唯皱眉,轻轻咬唇,怀疑又惊恐地盯着不远处那道黑影。不知该不该相信。

五官容貌全看不清。但从那模糊轮廓,能判断出这人的身形轮廓十分高大,背脊挺拔笔直,即使不说话,周身也自带一股教人不容忽视的强压气场。

就在她迟疑彷徨的几秒光景,对方再次开口,调子依旧平常而冷静,声音意外的好听。很低沉,也很年轻。

他冷不丁地说:“爬过树没?”

温舒唯愣了下,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黑暗中,沈寂没有吭声。他一只手拎着□□侧身半步,让出点儿位置,侧头看向那细胳膊细腿儿的纤细人影,动动下巴,示意那姑娘仰脖子往上瞧。

温舒唯茫然,一头雾水地顺着那人动作抬头一看。

是刚才那个被踹开的通风管道口。

温舒唯大概懂了。她深呼吸强迫自己的大脑重新运转,左右环顾一番后,支吾了下,道:“我身高不够,臂力也有限。你先上去吧,然后再拉我一把……”

她话还没说完,那黑影忽然大步朝她走过来。

温舒唯一怔。毕竟素昧蒙面,这人又身份未知,见他走近,她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后躲,想要逃离。可谁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还没付诸行动便让对方给制止——

“特殊时刻。见谅。”耳畔响起那个男人的声音,贴得很近,从容冷静语调平淡。不掺杂丝毫邪念。随后两只有力的大手便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腰,一下劲儿,轻轻松松就把她整个儿半托着给举了起来。

温舒唯猛然双脚离地悬空,身子一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之前经历过一次殊死反抗,轻薄衣物早有破损,雪白的一段儿腰上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男人的手纯属无意,刚好放在那位置。

宽大有力,或许是常年拿枪的缘故,很粗糙,指腹掌心结着薄而硬的茧。

温舒唯浑身紧绷,被他触碰到的皮肤火烧一样。

鼻尖萦绕着一股气息。不同于整个货舱里的腐朽霉臭,不同于某些海产品的咸湿海腥。那是一种混杂了雨水、海水、皂荚粉,和雄性荷尔蒙的味道……一点也不难闻。

非常时期的非常接触,不得已而为之。

脸颊温度在不受控制地往上窜,她咬唇甩甩头,定神,用力举起两只胳膊。

姑娘腰身细细一把,沈寂两手几乎握不完。他将她举高至她双臂可以够到通风口并方便发力的位置,而后语速微快、没有语气地说:“先抓住管道口。”

温舒唯额头上全是汗,咬咬牙,十指收拢一把扣住上方的管口边沿,用尽全身力气往上爬。

努力两次,爬不上。

温舒唯一下子急了。她已经快九个小时没有进食,四肢虚软无力,根本没办法负担起整副身体的重量。

怎么办?已经耽误好些时间。再这么下去,万一被那些海盗发现,那……

“我、我上不去。”由于慌乱和恐惧,黑暗中,她的声音听起来夹杂了一丝颤音和微不可察的哭腔,绝望无助极了,“我好像没办法上去。”

“慌什么。”沈寂很冷静,“抓稳。”说完不等温舒唯有所反应,他弯下腰,原本握住姑娘腰肢的两手往下一滑,环住她的腿部,用力往上一托,速度极快,力道也极大,几乎是瞬间便将她半个身子都送进了管道口。

温舒唯没空愣神,咬紧牙关憋着一股劲儿,终于爬上去。她大汗淋漓地喘着气,来不及休息便下意识地将脑袋和右手从管道口伸下去,说:“来!抓住我的手,我拉你!”

“躲边儿上。”底下的人说。

温舒唯顿了下,只好收回脑袋和手臂。

沈寂把□□往背上一挎,举胳膊,十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管道口,眯眼,试了试。裹在作战服里的臂肌猛然绷紧,发力一撑,人轻而易举就上去了。

目睹全程的温舒唯:“……”

沈寂进入通风管道,侧过脑袋看那姑娘一眼。管道里的可见度和底下仓库没什么两样,视野里都是黑魆魆一片。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根据她的轮廓和皮肤感应到的呼吸温度来判断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寂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像茉莉混合着草莓牛奶,甜甜的,温热的。

管道内空间逼仄而狭窄。

她近在咫尺。

短短几秒,窄小黑暗的管道内响起个声音,细柔微颤,分明害怕到骨子里,却强自装作镇定无畏的语气。她小声且十分谨慎地问:“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往左是出口,先去甲板。”沈寂答。

温舒唯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默下来,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轻手轻脚匍匐前进。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沈寂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后边儿。

前行一小段距离后,管道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有人怒吼,有人叫骂,都说的索马里语。

海盗们发现船员们不知去向,一个个双眼赤红咆哮嘶吼,活像发了疯的夜叉。

货船被撕开了风平浪静的面具,一刹那间重回修罗场。

温舒唯听见外面的动静,动作一顿,提醒自己要冷静,身处险境,越慌越乱。但她全身仍无法控制地微微发着抖。

沈寂察觉,静了静,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任何事,跟紧我。”

温舒唯:“……”她怔然地回头望他。

只望见一张模糊的人脸。

那个人道:“我会竭尽全力确保你的安全。”

有时候,一个人的一句话能杀死一个满心欢喜的人,一个人的一句话,也能拯救一个身处绝望的人。

温舒唯心尖微微一紧,无声地点了点头。半秒后,她鬼使神差地开口,说道:“谢谢。”

话说完,没听见后面有什么反应。

“……”她抿抿唇,似是迟疑,接着才轻声一字一顿地认真说:“我相信你。”

*

甲板上有灯,通风管道的尽头已经能觑见一丝光。虽微弱不甚明亮,但让整个黑窟窿似的管道一衬,竟耀眼如旭日。

温舒唯蜷着身子趴在管道内,抬眸看见出口的和亮光的刹那,她心下一喜,下意识地就想回头跟身后的人说。

“前面……”

刚出口两个字,背后伸过来一只大手猛捂住了她的嘴,封死她喉咙里的所有声音。

“别出声。”沈寂嗓音压得又低又哑,一手堵了姑娘的嘴,一手握枪,神色冷峻面无表情,整个人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甲板区域的通风管道是主管道,空间比之前的几条副管稍宽敞些,但依然狭窄。这个动作使两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

温舒唯心跳如雷,屏息凝神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

微光照入,刚好打亮男人的眼睛。他其余五官都在黑暗中,只一副眉眼从满目黑暗中突围出来——山根笔挺,剑眉的纹路清晰分明。眼睛长得非常特别,稍狭长,眼角下钩,眼尾轻扬。瞳色不似寻常人那样深黑,而是呈现出一种偏浅的浅棕色。

一双本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让眸光中的森寒杀意冲得冷漠而残忍,嚣张乖戾,狠进骨子里。

温舒唯心突的一沉。

她联想到了荒野上嗜血为生的野兽,白日蛰伏不出,夜里大开杀戒。

而且,这双眼……

竟似有几分熟悉?

温舒唯一时竟有些走神。

就在她晃神的刹那,沈寂低头微微贴近姑娘的耳边,沉声,极低地对她说:“一会儿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记住了?”

男人微凉的呼吸扫过温舒唯的脸颊,夹杂着一丝清冽的烟草味。温舒唯来不及窘迫。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极有可能是一场生死恶战。

他们要面对的是船上数十名穷凶极恶的武装暴徒。

“……”温舒唯用力咬唇,片刻,缓慢而坚定地点点头。

沈寂松开她,匍匐前进无声无息地贴近出口。架枪,瞄准,满面森冷严霜,头也不回地沉声撂下一句:“躲我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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