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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双手常年被太阳晒着,显得粗黑。

手背上已经开始又老人斑,皱巴巴的,血管如河流一般在表层皮肤下蜿蜒;手指上更是满布着老茧。

前台小姐接过那名片一看,就不由怔神了一下。

因为这竟然不是天志律所的律师名片。

上面写的是——

法律援助中心,程白。

从卡片上发黄的印记可以看出,这张名片已经保存了挺多年,但尚算完好。

前台小姐怀疑是重名,这老人家来错了地方。

但一看下面留的联系方式,还真是他们律所里空降的那位新合伙人。

她犹豫了一下,也摸不准这老人家什么来头,只道:“您应该没有预约吧?稍等一下,我帮您问问。”

“好,好,谢谢,谢谢。”

老人家双手合十,连连道谢。

隔得太远,边斜实在看不清那一张名片上写了什么,但话却听了个大概,他眨了眨眼,心底一时有些难言的感觉,转头便问了周异一句:“之前程白说自己咨询费很贵,什么价啊?”

周异看他一眼:“一块钱。”

“这么便宜?”

边斜诧异。

然而周异下半句就接上了:“一秒。”

“……”

一块钱一秒。

行的。

边斜再次被自家经纪人噎死在半路,好半晌才缓过来,翻了个白眼:“都吹她是印钞机,我还以为有多赚,也不怎么样嘛。我一个字一百块,比她高多了。”

废话。

行内这所谓的“印钞机”印的都是别人的钱,帮客户赚的。哪儿像边斜,赚的都是自己的。

“反正程白值得起这个价。”

边斜挑眉,一下就感觉出了周异言语间的维护之意,脑海里忽然冒出个想法来:“哎,我说,她是你师姐,你们老早就认识,今天这样……别是暗恋人家吧?”

周异皱了眉,笔挺的西装让他看上去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回头看边斜:“那又怎样?”

居然没有反驳!

边斜心里一下就卧槽了。

八卦之魂忽然熊熊燃烧了起来,他伸手捅了捅周异胳膊:“那你怎么不赶紧追?”

周异平静道:“她有男朋友。”

“有个屁啊!”

边斜差点笑出来。

“就算曾经有,现在肯定也分了。”

周异不明白:“什么意思?”

边斜一身长风衣长围巾,修长的手指夹着两张戏票在他眼前晃了晃,优雅且狡诈:“同志,动动脑子!你要跟你男朋友好好的,这连座儿的戏票能随便扔了?”

——

办公室里,程白看着桌上已经签好的合同,又看了看上面“边斜”两个狗爬似的字,几乎辨认不出笔划的轨迹来,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位边大作家从不搞签售。

这字要签上,书多半卖不出去了。

唯独那“斜”字最后的一竖还有点风骨,拉得很长,像是一柄利剑,透出几分掩不住的凌厉锋芒。

已经快到下午四点。

程白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摸,想要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来,但抓到手里的,却是一枚薄荷硬糖。

她怔了一下,失笑。

忘了,在戒烟呢。

一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揉了揉自己眉心,翻开之前一直压在桌面上的手机。

费靖已经不再号丧。

最后一句是:哼,大不了回头我自己去要!

划出对话框,返回联系人消息界面,就看见了伍琴的消息:“程儿,今晚六点老地方见啊。”

程白回过去一个字:“好。”

刚回完,办公桌上内线电话响了,来自前台。

程白拿起听筒,放在耳边。

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伴随着一点微弱的电流声,传了过来:“程律,这里有位访客要找您……”

她压低声音,说了基本的情况。

程白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她拿着听筒,盯着自己手机界面上“安和财险-伍琴”几个字,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道:“今天没空,请他回去吧。”

“啊,好的。”

前台小姐那边显然一头雾水,但程白既然都这样说了,也只好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听筒里顿时一片忙音。

程白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过了秋分,已经是昼短夜长,西斜的日头沉进灰蒙蒙的云里。俯瞰窗外,竟觉像是一片迷雾围城。

她收回目光时,抬眼就看见先前被那一位边大作家“好心”立起来的“十佳青年律师”,中间那一枚律协协会的会徽像根钉子似的,连旁边烫金的纹路都觉得扎眼。

“方让……”

程白润泽的唇瓣翕动,呢喃了一声,终究还是伸出手去,“啪”一声将这镜框压了,倒扣回书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