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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巴掌,竟似乎将一年的恩爱全都打散了。

就好比现在,他虽然抱着她,却只能看到她披散着青丝的后脑勺,她一动不动地倒在自己的怀里,驯良得像只猫儿,可是却并没有睡着,也不肯转脸儿来看自己。

尧暮野向来是不喜话多的,偏偏要在这江船之夜,伴着浪涛声声在那无话找话。

“这一胎会是儿子还是女儿?珠珠最近梦里可有送子观音托梦得了神兆?”

“关于你父亲的冤案,我已经命人取了卷宗查询当年的证人,若有疑点,一定一查到底……”

“……城西梅子铺的酸梅最开胃,我记得广俊王曾经给他怀孕的爱妾买过,吃了便止了孕吐,我回去因为买给你吃好不好……”

尧暮野尝试着变换不不同的话题,可是回应他的都是一室寂静。

尧暮野疑心她是睡着了,便支起手肘去看。结果才发现,她竟然在闭着眼睛流眼泪,这女子也不知是怎么哭的,也不出声,只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落在绣花的枕套上,若不是抬起身子去看,压根发觉不住来。

尧暮野有些慌神,不知自己方才哪一句没有说对惹了她哭。

也不知前世结下了什么冤孽?竟是喜欢上这等顽石样的女子,那日自己一时气愤打了她,她没有掉半点眼泪,扬着下巴像慷慨就义的女将军一般,现在却因为不知什么原因而哭得泪眼婆娑?

当下尧暮野将她调转了身子,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啄吻着她脸颊上的泪水:“别哭,可是我哪一句说错了?”

被他这么一翻转,玉珠的哽咽再也压制不住了,小声地啜泣着:“我想回西北,再也不来京城……”

等了多日,却等来这等气恼人的话,尧暮野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丈夫在京城,你能去哪里?都说了以后绝不会再打你半下,大不了以后你再这么无法无天地气人,我离家出走好了,免了惹你的厌烦,还不行?”

这话一出,玉珠的泪意更加止不住,哽咽声渐重。

尧暮野扬着脖子,瞪着一双凤眼,对着船舱棚顶无力地咒骂了两声,可是手却轻拍着她的后背,温言道:“好好好,我不走,直接跳了府里的深井给你看可好?”

就这种恼人的妇人,他一个都摆弄不明白,那皇帝竟然收拢了满满一后宫?也难怪历代大魏天子都是早亡之相。

玉珠听着尧暮野这无赖之言,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尧暮野投井的样子,心情一松,忍不住破涕而笑。

尧暮野这几日来的一口郁气,也终于可以小心翼翼地吐出来了,取了床边的手帕给玉珠揩拭着眼泪和鼻涕。

这女子心事沉,尧暮野也说不准她会不会记仇,暗自与自己计较。但是有一样,他可是肯定,就是这小女子甭想借此出什么幺蛾子。

那日白水流和广俊王的仗义之言,到底是由环翠入了他的耳中。

可真是两位惜花爱花之人呢,不过是夫妻间的争执而已,竟然眼巴巴地跑来要替他的老婆写折子上休书,好他娘的古道热肠!大魏王法就是这么用来挖人墙角的?

尧暮野如今算是认清了自己选如今的处境,尧家不能倒,若是他尧暮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尧家偌大的家业不提,就是他这已经怀有的身孕的妻子,也有人眼巴巴急不可耐地等着接收呢!

幸好这新船船速够快,很快就到达了京城。

玉珠的妊娠更重了些,到了最后,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了。

待回了尧府,尧夫人听闻自己的儿媳妇怀了身孕,竟是欢喜得难得笑出了声,只拉着玉珠的手,直言她是尧家的大功臣,又吩咐厨房在另外调拨些人出来,专门给她的二儿媳开了小厨房。有请了专门调理孕妇身体的名医,为新妇调理一番肠胃。

不过婆婆的慈爱,在听闻了萧妃不得入宫后,便打了折扣,尧夫人自有自己的一番手段,待转了几日后,当皇帝从行宫回来时,她也终于从宫内人那里听闻了这内里的经过。

只叫了尧暮野来,冷冷地问:“你的媳妇为何要这般对皇帝讲?难道她不知萧妃不能入宫的后果吗?”

尧暮野顿了一下道:“母亲息怒,是我让她这般讲的。”

尧夫人听了一皱眉:“你……这又是为何?要知道我们尧家送去的女儿,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怀有身孕的,萧妃若是传下男孩的话,便是尧家唯一的希望,不然照着这形势下去,白妃的儿子肯定是要成为王储的不二人选啊!”

尧暮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直视着母亲道:“母亲,你怎么还看不出来,皇帝这是立意要削弱尧家,只一个萧妃,要跟扭转不得乾坤!”

尧夫人长叹一声道:“你说的有些道理,皇族想要削弱世家实力,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杨家再也不是当初入江南时的落魄穷酸的模样了,从先皇时候起,京城周边的布防军队便成了皇家直辖。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世家更迭,潮起潮落,他们皇族便在其中左右逢源渔利不少。而如今北方初定,大魏再无北患后顾之忧……各家都可以空下双手,有了空闲,窝中内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