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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周了,赵泉泉忽然问苏洋:“这周末咱们又去吃什么?”

苏洋一愣。

赵泉泉笑眯眯说:“这周该知意请客啦。”

路知意骑虎难下,好在找到了家教兼职,虽然还没拿到工资,但小孩妈妈说下周就给她结算一次,料想不至于这周请完客就饿死。

她算过了,苏洋请了一顿火锅,花了两百九。

吕艺请的香港菜,三百三。

赵泉泉请的是中档西餐,两百开头。

她手里还剩下四百来块,无论如何也能撑过这一顿,还能留下点下周的伙食费。

于是笑着点头,“你们想吃什么?”

吕艺还是那句话:“你们定就行,我都可以。”

苏洋:“火锅吃了,港餐吃了,西餐也吃了,还有啥没吃?”

赵泉泉一拍桌子,指着自己电脑上正在放的日剧,“喂,吃日料啊!怎么样?”

最后,由于赵泉泉对日料坚定不移的爱,众人点头,那就吃日料。

周五下午,六点钟的天已有些暗了,四个女生兴致勃勃往小吃街走。

似乎每所学校外面都有这样一条小吃街,每当城管下班,小摊小贩就在街边支起蓝色大棚,点起油亮亮的灯泡,人头攒动中,食物香气混杂一气,白雾四起,热气腾腾。

而小摊贩的背后,总是一些更正规的商家,双方谁也看不上谁。

赵泉泉选的是日料,小吃街只有一家日料店,装潢雅致,红彤彤的日式灯笼在门外迎风摇曳。

路知意没吃过日本料理,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店内明亮简洁,木地板上摆着小小的方几,座位清一色是榻榻米。

由于开设在大学附近,场地小,顾客多,因此座位与座位之间略显拥挤。

吕艺问服务员:“有包间吗?”

服务员摇头,“不好意思,这会儿包间都满了。”

赵泉泉说:“没事,反正是吃东西来的,又不是谈生意,闹一点也无所谓。”

三人选在大厅入座。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时,路知意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低头一看,脸色微变,很快站起身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

苏洋:“诶,要不就在这儿接吧?正点菜呢,你看看你想吃啥啊!”

赵泉泉点头,“今天你请客,你是老板,老板不点菜,我们不好意思出手。”

路知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们点就好,反正我没吃过日本菜,你们点你们爱吃的。”

她看上是真急,脚下生风,很快走出了餐厅。

赵泉泉笑嘻嘻问:“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难道是男朋友?”

吕艺说:“应该不是吧,之前没听她说过有男朋友。”

赵泉泉凑到苏洋面前,“你俩一个班的,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怎么样,知意是不是有男朋友啊?”

“我哪知道?”苏洋把赵泉泉的脸推开了些,“少八卦点不会死。”

赵泉泉眨眨眼,“我猜肯定没有,有的话也不至于打扮成这样了。”

苏洋眉头一皱,听出她话里的揶揄,“哪样?”

“就那样啊,很man很糙。”

“谈不谈恋爱和个人风格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赵泉泉立马开始分析,“女生一旦谈恋爱了,就会变成精致小女人,不会穿得太穷酸,也不至于不修边幅……”

她一边点菜,一边说着她的长篇大论,说到一半,就被苏洋打断。

“服务员,点好了。”

苏洋一把抽过她面前的菜单,交给服务员。

赵泉泉:“诶诶,我还没点完!”

“你够了吧你,都点了十来个菜了,就算不是自己掏钱,也别这么一气儿乱点吧?”苏洋有点不耐烦。

赵泉泉看看吕艺,撅噘嘴,“咱们不都请过了?轮着来的嘛,谁也没占了谁的便宜。”

“看看你点了些什么玩意儿,确定没谁占了便宜?”苏洋眯眼。

吕艺低头玩手机,不掺和。

寝室里四个人,苏洋一身正气热心肠,赵泉泉胆小八卦爱唠嗑,路知意爱笑简单话不多,唯有吕艺,赵泉泉曾经说她不食人间烟火。

她这个人,比较爱活在自己的世界,其他人的事,不关心也不参与。

门外,路知意急匆匆走到路边,把手机凑到耳边。

“爸。”

她呼吸急促,声音不稳。

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她抿抿唇,点头,“挺好的,室友们都很好,同学也很照顾我,课上我很认真,老师提问我就积极举手发言,表现很好的。”

……

“生活费够用,这边的消费水平也没有很高——对了!我还找了一份兼职,生活方面您不用担心……”

……

“家里也好,小姑姑说虽然我走了,但是李大婶总在她上班的时候帮我们喂喂猪。”

……

“是,是麻烦她了一点,但是她说反正她家也有猪,一块儿喂了也不打紧……”

她太投入,并没有看见身侧几个往日料店走的男生。

凌书成用胳膊肘撞了撞陈声,“诶,那不是——”

下巴努了努。

其实陈声比他先认出路知意,毕竟她依然是那身打扮,深蓝色毛衣,边缘泛白的帆布鞋。

他大老远就看见她在打电话,走近了,又听见她语速飞快地说着些琐碎家常。

他有些诧异。

这言简意赅的高原红,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生怕一口气说不完似的,这些琐碎又无聊的事情也讲得这么带劲。

四人走进了日料店。

张裕之说:“她家农村的吗?我刚听见她说她养猪。”

韩宏:“怎么,就不兴城里人养猪了?猪又不是农村特有的。我就热爱小动物,我也喜欢猪,行不行?”

“你是喜欢吃猪肉吧?”

凌书成也插了一句,“哈哈哈,既然人民歌唱家喜欢,喂,张裕之,你给他买一头啊,让他养成几百斤的那种,咱们宰来吃了。”

张裕之:“养个毛的猪啊,他要养在寝室,还不得臭死我们?”

一旁的陈声没参与对话,忙着跟服务员核对信息。

“请问有预定吗?”

“有,订的包间。”

“请问您贵姓?”

“陈。”

“陈先生,是订的四个人吧?”

“是。”

核对完毕,陈声终于转头,不耐烦地打断他们,“说够没啊?你管人家农村的城里的?”

再瞥一眼成绩永远吊车尾的韩宏,“用不着养猪了,寝室里已经有一头了。”

“……”

韩宏:“喂你这么说就有点人身攻击了。”

凌书成:“是吗?我怎么觉得很有道理?”

张裕之举起双手,“我赞同。”

陈声笑了笑,进包间前,回头看了眼店外的女生。

落地窗外,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身后是车水马龙,面前是摇曳的红灯笼。夜色如水,也让她看上去比往常柔和几分。

她低头看着脚,忽而一笑。

嘴唇动了动,她依然在飞快地说着什么,大概又是养猪一类的琐碎日常。

陈声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声。

她这样的个性,就算是养猪,大概也比一般人养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