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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闭着眼睛,魂魄也飘散在外,一时梦境支离破碎的,总是有人忽远忽近地叫她阿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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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

就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府门传来杂乱的声音,似乎是有好多马车一路驶了过来。

可惜她的眼皮太沉,一直睁不开眼。

直到她听到有人愤怒地大喝一声,似乎又踹碎了什么东西时,苏落云才扑楞一下坐了起来,紧声唤人:“香草,快去看看门前来者何人?”

香草迷迷糊糊地揉惺忪睡眼,赶紧披着袄子起身去看,可刚撩开门房厚棉帘子,就跟人来了个顶头碰,吓得嗷地尖叫了一声。

苏落云看不见,只能紧声问:“香草,怎么了?”

可就在这时,一只大掌抚摸上了她的脸,同时如梦境一般的声音出现了:“阿云……我回来了。”

苏落云闻言一滞,她的鼻息间并没有闻到那男人熟悉的味道,反而是股子难闻的水腥汗味。

可是这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啊!

她突然伸手反握住那人的手腕,摸索着胳膊,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那人干脆蹲坐在软榻边,牵引着她的手摸索自己的脸颊、眉眼,同时柔声道:“阿云,真的是我,我还活着。”

苏落云倒吸一口冷气,复又全身松懈下来,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来人的脖颈,微微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是小刺猬第一次主动的投怀送抱,几天几夜没有洗澡的韩临风微微苦笑,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清爽一些,不辜负了这一拥抱。

幸好她看不见,不然自己胡子拉碴,头发泥浆打结的样子一定会吓到她。

方才香草那丫头就被吓得不轻,叫了一声后,翻着白眼倒下了。

她一定是以为这大半夜遇到冤魂回魂,水鬼来找替身了。一旁的其他侍女在愣神惊喜之后,手忙脚乱地给香草掐人中,灌凉茶。

落云激动之后,嗅闻到了男人身上的水腥味道似乎更浓烈了。

可她顾不上这些,径直问韩临风,这些天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韩临风回答,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然后是熟悉的粗犷的嗓门声:“你这丫头,居然不声不响地成婚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告知舅舅?”

原来跟着韩临风回来的,还有落云的舅舅胡雪松。

接下来,在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解释下,落云也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原来当初河堤开裂的时候,韩临风陪着李归田大人离炸裂的河堤还算有些距离。

这也让突变来袭时,韩临风有些准备的时间,他当即抽下腰带,拉着离他最近的李归田一把抱住了一根河面上漂浮的大木板。再用腰带将两人的手缠绑在了木板上。

也是因为他这举动,让二人堪堪逃过了巨浪来袭时的凶险。

原本韩临风是看准了河堤一处拐角,当时趁着水浪推涌,扒着河堤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在那里避让开了了最初的木石塌方,

可是巨浪袭来,人根本身不由己,坚持了没几下,便被巨浪卷走。

也是二人命不该绝,虽然李大人被水浪袭来的木桩撞得腿骨断裂,却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

而韩临风也不过是被木枝划伤了左胳膊而已。

等水浪稍微和缓些时,二人趴在木板上已经被冲到了下游,若是再往前,就要进入海口了。

韩临风靠着强健的体魄,寻机会攀住了一棵露出水面半截的大树,将疼痛难忍的李大人也拉着拽上了还算粗壮的树丫。

接下来的几日,就是人的意志力与困境的博弈。

方圆百里一片汪洋,压根看不见屋顶,似乎也等不到救援,按照他们漂浮的路程来算,早就出了彦县。

暂时等不到救援,口渴又让人难捱。

李大人想要喝河水,可韩临风却阻拦不让,这洪水来袭,本来淹死不少人畜,正是瘟疫盛行的时候,喝一口这样的水,恐怕后患无穷,

最后,还是韩临风利用水上漂浮的草绳,连接自己的腰带,做了绳圈,套出了一只漂浮在水面,正呱呱叫的大鹅。拧断了它的脖子后,与李大人茹毛饮血,靠着生鹅血解渴。

随后的几天里,凡是路过树杈的动物和三两只家禽家畜,几乎无一幸免,都被韩临风抓了去。也正是因为韩临风有彪悍的身手,二人才不至于活活饿死。

不过李大人受了伤,外加平日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骤然处此绝境,实在是内心崩溃。

渐渐的,李归田有些熬不住了,几次抱不住树干。

幸亏韩临风将他拉拽住,再悠哉冷嘲热讽一番,将李大人平日骂他酒囊饭袋的言语回敬了大半,这才激发了李大人的生存斗志,堪堪等到了船舶营救的时候。

说起来,他们及时获救,也得亏苏落云发信求助。

舅舅胡雪松接到外甥女的亲笔书信后,立刻联系人脉,除了一部分军船外,大部分都是他联系来的货船和民间的竹筏一类。四处撒网搜寻了两日,才在一段废弃涨水的宽阔河道里救下了苦熬多日的二人。

这段经历,真是太曲折离奇,若不是胡雪松亲眼看见,也难以想象二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他看见那树杈打着赤膊,身材高大精壮的男人时,那蓬头垢面的脸上,丝毫没有绝望慌乱,甚至还微笑着朝他远远抱拳致意。

于那位李大人,因为受伤,正发着高烧,有些神志不清,被韩临风用从河里捡拾的草绳如婴儿般捆扎在枝丫上,免得他脱力掉下。

树杈上挂着的两张动物皮毛,据那男人后来所说,是他打捞了动物的死尸,用自己的发簪一点点剥下来的,以供两个人夜里御寒之用。

此时正是寒冬,就算地处偏南,入夜也甚是寒冷,若是再熬一日,那个李大人大约要熬不下去了。

至于那个披头散发的健壮男人,活似一头孤狼,就算没人来救,他大约也能想办法活下去吧?

这是胡雪松跟自己外甥女婿第一次照面。

他先前听闻落云嫁给京城里那个有名的纨绔时,心里真是猛一翻个,再加上这两天听人讲了一些关于二人婚事的传闻,也是气得眼眶欲裂。

胡雪松甚至想,若那人真如此不堪霸占了落云,还不如趁着这机会弄死他,也好过他磋磨自己的外甥女。

可待亲眼见了这个传说中的草包世子。竟然能在如此绝境存活下来时,胡雪松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偏见。

韩临风,毫无他臆想中哭得鼻涕眼泪的纨绔窝囊像。

这个男人……别的不说,就是这份沉着胆识,绝非池中之物,配得上他的外甥女!

因为怕家人惦念,韩临风并没有跟李大人一起坐马车回来,而是坐上了驿站的快马,一路风尘仆仆,先回了世子府。

胡雪松提醒他不必这么赶,最好洗澡修整一下。可是韩临风却毫不迟疑道:“我不快些回去,阿云会担心的。”

这又让当舅舅的暗自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世子不光是个硬汉子,还很将落云放在心头。

其实有些话,韩临风不好跟胡家舅舅讲。

他这一路跑来,其实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他生怕那女子已经打好了行囊,确定了他的死讯之后就包袱款款,利落离府了。

毕竟她不止一次跟他言明,只做权宜的夫妻,若他不在了,自然就散了买卖,总不能指望她为自己独守空门吧?

于是他一路跑来,也是一路忐忑,有时候想到那女人没心没肺地已经跑路了,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再用力抽打几下马鞭子。

结果当他日夜赶路,率先冲到世子门口,一入大门就心事重重地问门房:“世子妃……有没有走?”

那门房窝在门口的椅子上睡懵了,看到世子突然如水鬼一般横眉立目地瞪着他,也是心慌没听清,只听到“有没有走”,以为世子听到了养在外宅子的花魁红云跑了的事儿,正生闷气。

于是门房直不楞登地点头道:“走了,早就收拾行李卷,带着丫鬟偷偷走了。”

韩临风虽然一早就料想会这样,可还是心头的郁气舒缓不畅,突然发出一声怒喝,抬起一脚,就将一旁的椅子踹个稀碎。

结果,刚踹完椅子,他就听到了门房处似乎有熟悉的说话声。

他愣了一下,迟疑撩起门帘子,没想到,那女人素净着一张小脸,裹着被子抱着猫儿,睡眼惺忪,茫然地地坐在软榻上……

那一刻,情绪转变太快,韩临风甚至有些脱力,在香草的尖叫声里忍不住扶了扶门框……

后来他听耿管事说,她跟李府公子奔波搬运了救兵后,居然一直在门房等消息。

那清丽的脸儿挂着几夜难眠的憔悴,眼底都是让人心疼的青黑,好不容易养出的面颊也消瘦下去了。

她在担心着自己,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安危。

当发现这一点时,韩临风的心里仿若绽开了暮夜烟火,满心的灿烂。

不过待落云回过神来时,也惊觉到韩临风的身上也是太臭了吧!

落云赶紧推开了他,吩咐丫鬟准备热水,让臭烘烘的男人好好洗刷一下。另外厨上什么燕窝人参也都炖煮起来,给世子好好补一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