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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

到高三上期的期末考试时,徐晚星正式进入了全班前十。

春鸣他们也并没有与她渐行渐远,总会在周末出现。没有高考的压力,他们比同龄人轻松不少,但仅限于脑力。趁着周末总会来清花巷找徐晚星,一人带点零食,蹲坐在二楼的空地上,像从前一样插科打诨。

春鸣学的是护理,将来也许会成为一名男护士。他亮出胳膊上的针眼给大家看,“和搭档对着练习打针,这我搭档给扎的。我怀疑他六百度近视,没戴眼镜就为针对我。”

于胖子拍拍他的肩,“忍着点,反正我是想不到比这更适合你的专业了,一个字,娘到爆。”

春鸣慢条斯理拂下他的手,“学好数学再来和我说话。”

于胖子学的是烹饪,将来也许会成为一名大厨。

徐晚星说:“很好,看来你的体重还有持续发展的可能性。”

于胖子眉飞色舞,“今后办席面,记得都请我来啊!”

“那是,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刘学的是计算机,虽然至今连Control和insert键都叫不利索,仍然满怀希望地觉得自己是明日的IT工程师。

于胖子:“论这种乐观精神,我还是服气的。”

然后话题总会扯到乔野身上。

“你和学霸哥最近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大家都在努力学习啊。”徐晚星装傻。

“定好高考考哪儿了没?别说咱们没提醒你,未雨绸缪啊。”

“就是,不然将来没去到一个地方,小姑娘们花枝招展地扑上去,学霸哥能不能把持得住,这可就不知道了。”

……

二楼的棚户外,他们说着,笑着,闹着。徐晚星仰头看天,觉得真好,谁也没有离去。他们还在一起。

*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前十八年,徐晚星对这句话的体会并没有多深刻。日子虽清贫,但大体是幸福的。小挫折常有,但大道是平坦的。

直到距离高考还有一百五十三天时,她才终于明白天不遂人愿的意思。

春节之后,大半年来,徐义生似乎没有那么拼命了。过去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地上夜市做生意,如今也知道劳逸结合了。

偶尔会给自己放假,不摆摊——

“我去你张姨那坐会儿。”

“咦,你不是不打牌的吗?”

“我就喝杯茶,看看人家打,不行?”

徐晚星恍然大悟,斜眼看他,“看麻将是假,看人才是真吧?”

徐义生总是抬手假意要揍她,但也只是吓唬人而已,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随即就匆匆扭头离去。

*

三月风暖,又是清花巷的春天。

徐晚星做完一套模拟卷时,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老徐下午就去了兴旺茶馆,这会儿都还未归家。

“中年男女都这么火热的吗?饭都不吃,光谈恋爱就饱了……”

看了一下午的书,眼睛都有些花了,她揉揉眼,打算出门走走。正巧中性笔芯告罄,干脆骑车去文具店买盒新的。

文具店离夜市并不远,她兴冲冲想着,顺道去抓个现行,批评教育一下老徐同志,恋爱要谈,但肚子也得管饱。

从前都是老徐对她进行思想教育,啧,今天风水轮流转了。

哪知道到了茶馆,却没见到徐义生的人影。

“李叔,我爸呢?”她拿了盒笔芯在手里,四处搜寻都没找到人,又走到了柜台前,问老伙计。

“你爸?”李叔有些奇怪,“他没来过啊。”

徐晚星也是一愣,“没来过?他下午没在茶馆吗?”

“没有啊。”

“那张姨呢?”

“你张姨今天有事,也没守铺子。”

“那您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

“说是朋友生病,去医院了。”

徐晚星愣了片刻,难道老徐陪张姨去医院看朋友了?可以她对这二位的了解,他们不是那样高调的人啊,平日里有人开玩笑,都会避嫌,怎么会同行出入这种场合?

*

夜里,徐义生回家了。

徐晚星坐在沙发上等他,听见开门声,扭头,“爸?”

徐义生愣了愣,“这都几点了,还没睡?”

“你也知道时间晚了啊?这都几点了,你还知道回家。”徐晚星起身,“吃过饭了没?电饭煲里有排骨汤,还热着呢。”

“吃过了,你快去睡,明天还要上学。”

徐晚星去厕所洗漱,出来时不经意问了句:“你一直在茶馆待到这会儿啊?”

“是啊。生意好嘛,你张姨忙不过来,我就顺手帮帮忙、打打杂。”

徐晚星定定地看他片刻,没说话,最后移开视线,“那我睡去了。”

她在卧室躺着没作声,等到屋外传来洗漱的声音、关门的声音,才偷偷起身。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摸黑走到门口,摘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检查大衣口袋。

先摸到的是徐义生的钱夹,前些年他过生日时,她送他的礼物。好多年过去,劣质皮已经磨得斑驳,他却还在用。

然后指尖才触到薄薄一摞纸。

她用手捏出来,摊开,打开手机电筒,看清了票据的抬头和入院手续的字样。

蓉城第一人民医院。

就诊人:徐义生。

病情诊断:结肠癌中期,原发部位癌有部分浸润,伴随较少区域淋巴结转移。

黑暗是最佳掩护,藏住了波涛汹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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