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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换号了吗?”

“没有。”

“那你找通讯录。”

“……”

辛意从联系人里找到“徐晚星”,多年过去,她也没想到还能在乔野的手机里看见这三个字。

手滑点错,没摁到拨号键,反而摁到了短信页面,只是匆忙一瞥,就看见了七年前的信息。

满屏幕都是乔野一个人的独白,清一色在问:徐晚星,你到底在哪里?

她慌忙退出页面,又重新拨通那个号码。听见嘟声的瞬间,她却在想,七年时间,手机恐怕都更新换代了好多个,为什么七年前的记录还在?

来不及多想,对面已经接通,素来风风火火的好友这次却一声不吭,只是接起了电话,留下一片沉默。

辛意赶紧说:“是我,晚星。”

那头迟疑片刻,不可置信地问:“辛意?”

徐晚星赶来时,已是凌晨。

咖啡馆是落地窗,乔野与辛意坐在窗边,一人手边摆了杯咖啡,此刻已经凉了。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窗外的人,她存在感太强了,像是炸弹一样从车里跳了下来,旋风一样卷进店里。

此刻的咖啡馆已经没有别的客人,柜台后的小哥趴着在玩手机,呵欠连天,语音一条接一条,悲惨地和对象抱怨着上夜班的人有多苦。

看见有人进来,他赶忙收起手机,笑容满面,“欢迎光临——”

话音未落,发现那人理都没理他,风风火火冲进来,直接奔向了仅剩的两位客人那桌。

“他又动手了,是不是?”

徐晚星像枚定时炸弹,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讯号,仔细看脸的话,会发现倒计时已经抵达临界点。

她咬紧牙关,压根就无视了对面坐着的人,只一把拉过辛意的手,不容拒绝地掀起她的衣袖。看似粗鲁,力道却轻得不能再轻。

辛意没躲过,隐藏的秘密在昏暗的光线里暴露了几秒钟,又慌忙把衣袖拉了下去,“晚星——”

“他还是个人吗?!”

徐晚星几乎是咆哮着,又猛地转身,推门就往外跑。

“晚星!”辛意尖叫着站起来,匆忙去追,“你别去找他——”

可徐晚星已经跑远了。

乔野神色凝重,蓦地起身,“你待在这。”

随即,他也像风一样冲了出去。

多年不见,徐晚星的身手和从前一样好,跑起步来健步如飞。

他迟了一步,到达巷子里时,她已然站在了辛意的家门口,那个动作用砸门形容恐怕更合适。

“谁啊,这他妈大晚上了,扰民——”男人骂骂咧咧开了门,才打开一条缝,门就被一脚踹开,撞得他后退好几步,“我我操——”

话音未落,陈俊之看清了眼前的人,脸色蓦地一变,反手就要关门。

“你他妈还是不是人?”徐晚星眼疾手快,一脚又把门踹开,拎住他的衣领就往外拉,“你给我出来,我他妈不打死你我不姓徐!”

“她又给你打电话了?我弄不死她我。明明说过不准给你打电话——嗷!”

陈俊之人高马大,却被徐晚星一脚踹翻在地。

巷子里一时之间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纷纷开窗来看。

徐晚星揍了大概四五下,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不要打了。”

她知道是谁,却并不准备停下,只冷冷说:“放手。”

那只手非但没放,还握得更紧了。

“让你别打了。”

她冲口就说:“你他妈再拦我——”

“就连我一起打?”乔野毫不犹豫地替她补全对话。

那一刻,巷子里有刹那的寂静。

这样的对话,似乎在从前也上演过。她去肃德找人干架,他跑来阻拦,那一晚,她就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徐晚星直到自己记忆力好,却从未想过会好到这样的地步——时隔多年,那一夜的一帧一格都历历在目。就连她穿的卫衣、他穿的毛绒拖鞋,她都记得分毫不差。

她定了定心神,一把抽回手,拎住爬起来就要跑的人。

“你他妈再跑一个试试,看看我打不打得断你的腿!”

陈俊之哎哟连天,还兀自嘴硬:“两口子的事,关你屁事,你凭什么插手?”

徐晚星冷笑,“我说没说过,你再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他妈宰了你?”

她一把拧过他的手腕,恶狠狠问:“是这一只,这一只,还是五只指头都碰了她?”

手上稍一使力,就听见陈俊之哇哇大叫。

下一秒,她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了起来,手上一松,就被陈俊之跑掉了。

“你干什么你,给我松手!”心里一慌,她又急又气,拼命挣扎。

可乔野是从背后抱起她的,连人带臂,将她举了起来,像是抱孩子一样,脚掌离地好几厘米。

一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他才松手,让她落地。

徐晚星惊魂未定,猛地回过头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瞪着眼睛,仿佛要喷火,恶龙一样杀气腾腾望着他。可那一刻,乔野竟然只想笑,是真正的放声大笑。

今夜无月无星,巷子里只有昏暗的路灯照在地上,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有风吹过,带来了他低低的笑声,像是释怀一样。

他想,梦想,热爱,远大前程,直来直去,这些即便都没有了,也许依然还有什么是不变的。

比如她这暴脾气。

比如她这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一身热血,和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浩然正气。

他不是什么痴男怨女,一段年少旧事至今还瞎他妈惦记,可午夜梦回时,那段往事因为遗憾,所以每每回想起来,都令人如鲠在喉。

再见面,并非真的那样耿耿于怀,即便依然为她当年的不辞而别、半途而废感到失望,却不至于像今日表现的这样混蛋。

真正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七年来每一次想起她,唯一的慰藉都是,那个故事除去结局不够童话以外,过程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帧画面都是美的。因为美,所以结局才令人抱憾。可再相逢时,他不能相信故事里的那个姑娘变成了白日里见到的那个模样。

她应当是仗义执言、鲁莽勇敢的,而不会点头哈腰、世故圆滑。

那怎么可能是徐晚星?

那怎么可能是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遗憾又气恼的小姑娘呢?

可眼前,巷子里的这个人和白天那副模样截然不同。落幕的白日也带走了她的伪装,于是没了世故,也没了圆滑,她像条喷火龙似的对他怒目而视,样子鲜活不已,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徐晚星。

这才是她。

乔野低低地笑起来,长长地,长长地吐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