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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客,以前常来,后来搬家了,很少到这附近。”他这样解释说。

张静萍笑了笑,说:“他也搬家了,离太远啦,再来摆摊也不太方便。”

两个月时间,乔野倒是在这附近碰见过三次徐晚星。

一次是她从一辆小破车上下来,一箱一箱把啤酒搬到一间副食店里,跟老板结完账后,又开着小破车离开。

一次是运货给水果店,老板一检查,说她把芒果给磕着碰着了,非要少给点钱,补偿损失。

她把腰一插,利落地说:“我从驿都大道来的,一条大路直接到罗马,您是知道那路面状况如何的,连颗石子都没有,我上哪儿去磕碰你的芒果?”

“那我这芒果怎么会流水?”

“这您跟您的进货商聊去,我只负责进货,运费给我就成,水果有什么问题,麻烦您找对人。”她把手机掏出来,拨通电话,递给老板,“来,电话费我替您出,您和进货商好好聊聊。”

老板一时语塞,忙不迭把电话挂了,连同运费一起塞回来。

她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下巴一抬,开开心心开走了小破车。

第三次也差不多,总之她在这一带熟人多,似乎揽到不少生意。

每一次见到她,她都并不知道乔野在附近。也许是她自带气场,哪怕身处落魄境地,也和周围的市井小贩不一样,他总能第一眼就注意到她。

这样的状况,乍一看似乎是她光芒未散,还和当初不可一世的徐晚星一样。可仔细一想,他却觉得有些不甘。

大好前途不要,留在了这样的地方,哪怕和周围格格不入,也毕竟在尽力融入。

从北京到蓉城,乔野和宋辞一直在负责新的空间探测器。从设计到测试阶段已经过了整整一年,十二月初,终于要进行第一次发射。

发射地点在西昌,他和宋辞都要去现场。

宋辞把胡教授劝留下了,“您老这么大年纪,天又冷,去西昌还那么多山路,我们年轻人去就成。您留在这。”

胡天云说:“那你们怎么去?”

向来不关注这些琐事的乔野忽然开口:“我们包辆车去。”

去西昌并非人到了就可以,他们要带的东西不少,沿途要和发射中心保持联系,还要继续跟进每个小时的实时数据。若是坐动车,安检未免太不方便,信号也会受影响。

胡天云点头:“那我让院里去安排车。”

“不用了。”乔野说,“现在打车软件很发达,实时约个网约车就行。”

胡天云摸摸胡子,感慨说后生可畏,老一代的不被淘汰都不行啦。

宋辞:“这话不适合您老说,前两天您不还在说网上流行的那个什么宅舞吗?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儿,您老人家还门儿清,您可不老,您老当益壮着呢。”

胡天云当即招呼了他的后脑勺。

转背,乔野给徐晚星发去信息:“有一个货运单子,接不接?”

收到这条信息时,徐晚星在开车,几分钟后抵达地下车库,把小破车停好,一边数着今天赚的两百块钱,一边往电梯走,心道这么个赚法,一整个月过去也没多少。

短信提示音又响了,一遍遍告知她还有未读信息。

她叹口气,把钱放回包里,掏出手机。

目光落在屏幕上,忽然定格。乔野二字和正主一样,人消失在她的世界多少年,信息就消失了多少年。

她还以为这辈子都收不到来自他的只言片语了。

徐晚星在电梯里看到了那条信息。数字一路攀升,她就一路失神。

踏出电梯时,她深吸一口气,回复:“什么单子?”

“有一批物资要运到西昌发射中心。”虽然过去了十来分钟,乔野也依然是秒回。

“你们院里的?还是算了吧,那边国道常塌方,又是山路,不好走。你们的物资不是寻常货物,路上有损耗,我负责不起。”

乔野一连发了两条来——

第一条:“不要你负责,也没什么昂贵的。”

第二条:“三天时间,运过去一趟,运回来一趟,中途也可能会有用车的时候。费用三千,接吗?”

徐晚星的目光定格在那个数字上。

三千啊。

她心下一动,摸摸包里的钱,结果摸出来一张医院的账单。

她给自己打气,怕啥啊,老同学一场,万小福春鸣都在给她拉生意,这不就是换了个人而已吗?

七年都过去了,再多恩怨都拜拜了。上回辛意出事,他不还惦记着旧年情谊,又是帮辛意,又是拦着她干架吗?

尴尬都是假的,钱才是真的。

徐晚星为自己呐喊助威了一分钟,很快把电话拨了过去:“时间,地点,我们详细谈一下。”

另一边,乔野无声笑了笑,把院里的安排说了。

对话很自然,似乎从前的恩怨真的一笔勾销了。

只是在电话最末,徐晚星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想起找我了?”

乔野顿了顿。

如果说真话,那大概是,看见她奔波在夜市,坐着辛苦的工作,年纪轻轻一个女孩子却搬着重重的货物,他依然会不忍。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他平日里冷冷清清是个什么模样,看见徐晚星时,想起的总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他也希望她不要过得那么辛苦,虽然这样的念头总会跟着一星半点的愠怒——

活该。谁叫你当初辍学?

也只是一念之间,他很快声色如常选择了不说实话——

“我在蓉城也不认识几个人,上哪找车和司机?恰好老同学一场,找你正好。”

他这么一说,徐晚星就放下心来,还是当年一样的爽快利落:“那就包在我身上了,后天见。”

“嗯,后天见。”

乔野挂了电话,正巧碰见从洗手间出来、刚洗完澡的宋辞。

宋辞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和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恶心。”

恶心?

乔野眉头微皱,经过镜子时,侧头看了一眼,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他顿了顿,回答说:“司机。”

“和司机打个电话也一脸骚气,怎么,女司机?”宋辞反应片刻,才追问,“等下,咱们去西昌,你找了个女司机开山路???”

“怎么,你歧视女性吗?”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宋辞词穷,片刻后指着乔野,“是我看错了你,找个司机也他妈找女的,你怎么这么饥渴呢你。前一阵不还惦记着你那颗星星吗?呵,男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

直到两日后的大清早,宋辞从研究院搬着几台机器出来,看见停在院外的那辆面包车,擦擦汗问:“是那辆?”

乔野还没来得及说话,车门开了。

那颗星星从车里跳下来,义不容辞接过宋辞手里的一台机器,打开后备箱往后里放,笑嘻嘻说:“又见面了啊,接下来几天,宋哥你多多照顾。”

宋辞:“…………………………”

看看乔野,看看徐晚星,他瞠目结舌。

这他妈。

玄幻了!

乔野倒是面色如常,“搬啊,都等着人家帮你吗?”

宋辞把东西往车里挪,无声地指指他,竖起大拇指:你够可以的啊,兄弟。

说来说去,原来女司机就是那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