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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哭啼求情的正厅,陡然安静了下来。

本来容真刚要起身去接搜到的小木盒,此时闻言,动作停顿下来。

“没有找到云梦令?你们确定?”

她认真问。

中年女官用力点头,表情凝重:

“没有,下属亲自检查了数遍,确实没有云梦令……反正那座阁楼上下,肯定是没有的,至于在不在这府中其它地方,就不知道了,女史大人,咱们还要不要再搜一下其它地方。”

容真不答,缓缓转头,眼睛直勾勾看向方抑武。

方夫人、方家数子、还有妾室管事们纷纷转头看向了他,不过她们却是喜极而泣、终于洗脱了冤情的解脱欣喜神色。

“啊?”方抑武表情似乎也呆愣住了。

容真板脸问道:

“你做贼心虚,匆匆赶回来,是找寻何物?”

方抑武张大嘴巴,支支吾吾:

“草民找什么……草民找什么……对啊找什么,不、不知道啊……”

他神色恍恍迷糊,只觉得得和做梦一样,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欧阳戎看了一圈场上正和容女史大眼瞪小眼的众人,神色不免露出少许古怪。

“不是云梦令,那这是什么?”

他走上前,直接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是一叠颇厚的信纸,好奇取了出来。

容真也立即走上前,低头与欧阳戎一起打量。

看了会儿,她有些蹙眉:“这是什么信,私通反贼的?”

一旁的中年女官,却摇摇头:

“不是和反贼的,女史大人,是一些寻常信件,寄信人是扬州那边的,应该是个旧相识……”

顿了顿,没去看方抑武那边,中年女官微叹,继续道:

“咱们的人斟词酌句的检查过了,都是一些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啰嗦内容……和咱们要查的事情无半点相关。”

欧阳戎和容真速度颇快的翻完了这一叠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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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信纸,二人对视一眼,紧接着,齐刷刷看向满脸涨到通红的方抑武,眼神带着一点让方夫人等人感到疑惑的怪异神色。

“咳咳。”

欧阳戎捂嘴轻咳了下,把这一叠信件塞回盒中,再把木盒随手放在最近的桌子上。

“难怪回来翻找……确实得收好了……”

众人隐约听到绯红官服的俊朗青年小声嘀咕了句,紧接着,见他转头,去问俏脸紧绷的冷冰冰宫装少女。

“容女史还搜吗?”

容真不答,走去,居高临下的凝视正软摊于地的方抑武,似是想从他这张胡渣脸庞上的找到些微妙表情。

她刚要开口,这时,门口飞速奔来一位黑甲黑袍的小将。

“报!刺史大人,女史大人,按照您二位布置的安排,秦长史带领将士,突击搜查了名单上的郭府,抓获了刚从刺史府赶回去销赃的郭家家主,当场逮住,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这郭家主果然私藏有一枚云梦令,被逮捕时,他还想将此令投湖隐藏来着,却没想到咱们人手更快,尾随而至……”

黑袍小将禀告完毕,打量了一圈死寂的正厅,他小声问:

“刺史大人,女史大人这边情况如何?若是无事,秦长史请您二位过去一下,郭家家主被押去了州狱大牢那边,杨老正在审讯,这次的牵扯面可能有些广……”

欧阳戎与容真交换了下眼神。

安静少顷,二人几乎同步转身,走出正厅,一众女官也跟随着退出。

方抑武被儿子扶了起来,他神色恍惚,猛松了一口气。

“老爷,没事了,快起来,幸亏刺史大人、女史大人英明……”

大儿子欣喜开口,他刚要点头说上几句。

忽然有一队女史从后宅方向赶来,押运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禀告道。

“女史大人,咱们的人在藏书阁旁边的院子里,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是此人,故意躲着咱们。”

欧阳戎、容真瞬间停下脚步,眸光投去。

方抑武差点两腿腿一软,摔倒过去。方夫人走上前,瞧了眼门口被押上来的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她神色有些歉意的说:

“刺史大人,女史大人,这是城里修水坊李家的小公子,最近常上门,说是仰慕妾身的长女袖娘,还带了长辈亲笔信前来求婚,妾身瞧他算是心诚,本来今日安排着他俩见个面来着,却没想到……袖娘不在。”

被严格搜身、检查身份的李公子举起两手,脸色有些讪讪:

“大人们,小生真不是歹人,也不是采花贼,只是元宵夜里在灯谜街与方大娘子一遇,淑雅文采的身姿令人难以忘怀,不禁尾随认识一番,虽然后面与方二娘子发生了小小的不愉快冲突,但这不重要……”

欧阳戎瞅见,这位李公子一边揉着似是酸痛的后腰,一边深情言语。

容真懒得理会,回首冷声,质问正厅方向:

“对了,本宫记得你方家是有两位女儿,她们人呢?”

方夫人面色有些难看,难为情道:

“她俩一早就没了人影,一起跑出去了,二丫头还留了封信说,要去堂堂正正闯荡江湖,不闯出个名堂不回来……你说这是闯啥闯,跑出去闯祸呢?不过按照妾身以往经验,半个月就得灰溜溜回来,乖乖吃饭。”

众人听完一阵无语,容真唇角也稍稍抽搐了下,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在黑袍小将催促下,容真转身走人。

不过离开前,她冷声下了一道命令,留了一队女官下来。

方家人暂时不许离开正厅,得等这一队女官彻底搜查完庄园,才可解除大致嫌疑,另外,立刻寄信呼唤、或派人找回方家二女,她们回家后,得第一时间来监察院报备……方家人一一答应。

蓦然空旷下来的正厅,经历如此惊险的一回。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方抑武抬袖擦了擦额头挂满的汗滴,低埋脑袋,周围人的庆贺安慰声,他宛若未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夫人奇怪问:

“老爷脸色是怎么了?”

“袖娘和胜男什么时候走的?”方抑武压低嗓子急问。

“一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主要是胜男调皮,袖娘那么娴静,都是被她唆使的……”

方抑武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扭头询问人群后方的老管家:“大小姐、二小姐早上走前,可有去了府中什么地方?”

老管家弱声答:“好像是去了一趟老爷读书的后园找老爷,不过您不在,她们很快出来,从老奴这儿取了些银两文书,就走人了……”

方夫人叹气道:“胜男估计是想向你打听一些江湖事,欸,谁年轻时还没个胡思乱想,老爷年轻时不也是…………勿气了,等她们回来,看妾身不教训教训她们,”

方抑武脸色丝毫未恼,眼神若有所思起来。

他低头揉了把脸,微不可察的呢喃:“难怪……原来如此……幸好……幸好啊……这女儿是没生错,真能救爹……”

方夫人好奇问:“方郎说什么呢?什么救老父亲。”

“没、没什么。”

方抑武暗暗咽了咽口水,在门口女官门的审视监督目光下,昂首挺胸,保持目不斜视。

过了一会儿,眼前再次闪过刚刚惊险刺激一幕下、奋不顾身保护他的老妻身影,方抑武眼神不禁动容了下,无声凝噎:

“菊娘,这次辛苦你了……”

他一脸感动的回过头,目光满是深情,可却瞧见,自家夫人不知何时起,已经站在一张桌边,两手拿着那只木盒里的信纸,低头一页一页的翻阅。

不等方抑武脸色骤变,一只木盒已经飞来,砸中面门。

“啊。”一声惨叫。

却难掩方夫人叉腰的吼声:

“好你个方抑武!方大脑袋!还和你那年轻时勾搭的狗屁女侠眉来眼去,人家都在扬州嫁人了,你俩还追忆过往,甜言蜜语呢,真不害臊!

“上梁不正下梁歪,看胜男被你带坏的,天天囔囔出去闯江湖要去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剑泽……姓方的,真不要脸,真是造孽啊……”

方抑武:……

看着被河东狮吼的夫人追逐挠脸的狼狈大汉身影。

正厅内方家数子、妾室、管家,还有只是过来想相个亲的李家公子,皆是一脸懵逼。

门外看守的女官们也面面相觑。

这一家子能做好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