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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松年少年成名,祖辈积攒下来,算是儒商里出了个板正的文化人。

高校文学院留教期间,结识了陪哥哥来进修的姜秧穗。不到一年,二人就宣布要订婚、结婚了。

外界看来,门当户对的一门联姻。曲家清贵,姜家从政,姜家女儿更是当年剧团有名的小青衣。姜母当时不大同意女儿这般昏了头,缓兵之计,哪怕先订婚,隔个两年再完婚。无奈等不得,姜秧穗当时沉湎且坚定地认为,世上再没人比曲松年更适合她了。她肚子里也有了孩子。

当年这场大婚是登了报的,因为曲松年的名气,十八岁就崭露头角的新锐海派作家、译者。比起科班业务,坊间绘声绘色渲染且镀金的反而是曲松年的背景和容貌,见过的无不称叹这样谦谦有礼的公子哥,却丝毫不染半点俗气,专心做学问,当之无愧那时候的高帽子——梦中情人。

后来随着曲松年的名声大噪,有关他早年家庭、妻儿乃至他个人的露面新闻都被按下了。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纸媒、网媒上是以他笔名名义的讣告:

曲同先生于二〇〇五年十一月十四日凌晨三时因身体突发疾病救援不及时不幸去世,时年三十九岁。

媒体披露和读者圈扼腕的都是曲同天不假年,对于身后事和遗孀孤女更是爱屋及乌地保护,呼吁不去打扰。

殊不知,彼时曲松年早已与妻子离婚。他们这桩婚姻维持了十一年,甚者,他过世的时候,前妻已经再婚了,新婚丈夫是曲松年微时的好友。

那年,曲开颜十二岁。父亲的身亡,对她着实是个打击。因为那晚她就在家里,别墅楼上下三层,开颜发现的时候,爸爸……都僵硬了……

她连奔带哭地跑出去喊救命,救护车和警车陆续到场,开颜赤着脚,一袭素色长袍睡衣。空落落的身子,像没有悬梁的孤鬼。一口气没上来,轱辘一声从楼梯口滚落下去。

初中整整三年,她一直不爱说话。也惧怕一切忽而的高声。

姜秧穗每每去看她,她总没什么好言语,母女俩回回打官司般地拉锯,最后总是曲开颜那句:“我想一个人静静。”

今晚也不例外。

曲开颜的求证没有得到掷地有声的反驳,同样,也没有顺理成章的首肯。

姜秧穗只是用一种惶惶的目光注视着女儿。

喃喃几次,都话不成句,“开颜……”

“我没有记错就行。其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想一个人静静。”

“……”

“可以吗?”

姜秧穗到底下楼去了。临去前,交代女儿,“你走之前,同舅舅他们打个招呼。叫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是舅舅舅妈那头想着你今年三十岁,问问你想怎么办的。”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湮灭去,曲开颜把手里的桔子罐头搁到几案、坐回沙发上,自顾自翻包里的烟,烟找到了,却发现没带火机。

挫败之余,生生把手里的软烟盒揉皱了,扔到一隅角落里。

与此同时,阳台角落重帘之后有湿雨的风撩动了下。伴随着些嗡嗡声,机械且规律,随即戛然而止。

沙发上的人鬼使神差般地窥视着那一隅须臾,忖度的眉眼,她没有动弹,只是口吻不大好的冲着那一处,“听够了吧!”

她一向听觉很灵敏,即便气性大得很,也不影响判断,刚刚那是手机的震动声。

因为某些缘故,曲开颜耳濡目染娱乐圈许多下作的手段。

陈家今天混进来些狗仔私家侦探也不是没可能,曲开颜和江岑可是有保密协议的。她想着刚才她浑说了些什么,家务事不要紧,牵扯到江岑那厮,他又要号丧了。

“有胆量听,没胆量出来了?告诉你,哥们,你除非从阳台上翻下去,不然,你休想出得了陈家的门。”

曲开颜还坐在沙发上,撩头发拢衣服的,她一顿火来得快去得也快。闺蜜圈里那些个姐妹老打趣她,哪怕是去死的路上,开颜都得惦记着诈尸起来补个妆。

是的,曲开颜这个人,死也要死得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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