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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开颜打小被家里纵容, 父亲及舅舅那套喜怒不形于色的教养,她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我开心我不开心,就得明明白白告诉你呀。

直到这一刻,她在周乘既脸上, 悟出点什么。

情绪不上脸的人真得很占便宜哎。

明明是她吃了亏, 怎么会有人头一昂, 这么没事人的似的。

他明明没轻没重咬得她丝丝麻麻地疼,他明明还扪住她,害她不禁出声。

偏曲开颜仰头看他,气息跌跌绊绊, “喂, 你这什么表情, 不满意哦。”

她记得她和他打语音电话的时候,盼盼说笑开颜的胸衣她穿不上,周乘既那会儿就听见的。

曲开颜这个永远关不住的嘴, 她问他, 是不是不满意, “我告诉你哦,盼盼还一直羡慕我可以这么穿的。”大小姐压根不寄希望男人明白,小才是穿衣出片的王道。

周乘既这个冷面王, 他撩撩她颈项边的长发, 没所谓地提醒她, “有时候可以不说话的,或者你下次可以耐住性子等等。”周乘既干脆教她一个心理战术, “越急着翻盘声张的人, 你越要平静对阵他。他会更急,急着告诉你更多, 你不知道的那种。”

曲开颜此刻昏头转向,哪里晓得这个男人是教她矛头对着他的。只当他说教,拿手掌要推开他,未果。他们天生冷静派有这些说不明白的大道理,曲开颜有她无厘头且不必动脑子的不讲理。她不能由着他一个人为所欲为。于是,一条腿环他腰上,一只手,食指顺着他一丝不苟的纽扣往下去,乖张的沉默对视里,曲开颜想起昨晚和江岑聊画时的互呛。

她不答应帮江岑画,因为他还在男人范畴。

此刻,她的手指牵开拉链,撩拨到什么的时候,她无端笑出声。总之,她就是很双标,不喜欢江岑的男人范畴,又……很喜欢有人的男人范畴。

曲开颜才要撤回手,却不知道她好不容易对阵的沉默,即刻生效了。有人逮住她的手,不让她收回,也在她耳边说什么。

她一时没听清,要他重复一遍。

周乘既头颅几乎压在她锁骨处,用他明明深谙是心理战术却也岌岌可危的理智告诉她,“我想带你走。”

曲开颜却故意和他别苗头,笑得难得矜持且淑女,“干嘛,我不同意哦。”

“周先生同我来往的时候,一直是那种正派的君子。怎么,原来君子也会急色的哦。”

“那么,我不喜欢了。”

她手被他扣住,她干脆狠狠捏了他一下。

周乘既好像已经牢牢被她握在手心里,他一面来吻她,一面抱起她。

两个人在房里厮闹得一身汗,也没有到那一步。周乘既撑手在她耳边,再所谓急色,也遵循别人的信仰和家教。

这才勉强收拾理智,从曲开颜身边起身,好言哄她,即便不急这些,能不能也先从她朋友这里离开。

周乘既去洗手间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回来时,捡起她的化妆包。

里头当真碎了好几瓶。

曲开颜懒懒还躺在床边,怪他,“你得赔。”

“嗯。”有人可有可无地应着。

曲开颜再告诉周乘既,和他挂了电话,她生气摔了手机,镜头都摔闷裂了。

周工冷静提醒她,“你这种情绪不稳定爱摔东西的,手机要戴保护壳,最不济,套个镜头膜。”

他说他们集团代工厂多的是,“回头,我拿一盒给你。”

曲开颜又气又笑,骂他小气鬼。

周工:“这叫精兵简政。”不然,一个月吵个七八回架,家都给冲没了。

曲开颜骄矜地爬起来,她当着他的面,重新穿好身上,“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点。”

“比如?”

“比如以后再也不惹我生气了。”

他踱步过来,站在床边、她眼前。曲开颜穿衣服,他俯身盯着她看,提醒她,“那么你惹我生气,我怎么没摔的啊?”

“你摔啊。”大小姐理所当然。

周乘既推一下她脑门,“我不摔,我要攒一个功德,留给你摔。”

曲开颜笑得腰直不起来,等她笑得差不多了,耳边人才认真问她,“要走吗?”静静地,温柔地。

曲开颜承认,她没出息极了。她太吃这个人这种在某个犄角旮旯里逮住她的套路了。

于是,痛快一点头。

只是她把身边要收拾的烂摊子全交给周乘既。她换下来的衣服,化妆包,车钥匙、手机、蓝牙耳机……七零八碎的,周乘既给她收拾的时候,说想起他小时候在家什么活都不干,被他父母训斥,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

曲开颜也是听着这话长大的,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要把油瓶放在那么容易倒的地方呢?”

周乘既的冷幽默永远别致刁钻,“为了测试我们这种不爱扶的人啊。”

曲开颜几乎要骂他臭人,又一时心里荡漾,她看着他细心周到的帮她收拾,和他说的小时候完全不一样的秉性。有点好奇,十来岁的周乘既到底什么样。

可是终究没张口问,因为过去的所有,都不属于她。

盼盼说的是对的。初恋离她们好久了,离他也是。

*

曲开颜去楼上玩游戏的电竞房跟盼盼说,他们先走了。

盼盼才开黑的游戏也不打了,摘了耳机,看开颜里头还是那身丝巾抹胸,然而外面穿着周乘既的西服外套。

闺蜜的私房话,向来没几个字正经的。

两个人一通气,盼盼才知道,周乘既当真顾着她说的礼数,即便小别胜新婚加上吵架和好,都没怎么样。

盼盼又是笑话又是嫉妒,“你哪天和人家分手了,不行,介绍给我吧。”

开颜呸她的乌鸦嘴,“那样我会把你们俩都杀掉。”

盼盼和开颜玩到一块去,就是彼此都不爱那种家庭式的热闹。开颜是打小父亲的缘故,她独惯了,盼盼纯粹是不爱父母那些唠叨。每回妈妈催她去相亲,她就烦得不行。她是打定主意不结婚的那种,从前她觉得开颜也是。现在,好像有点说不准了。盼盼说由衷的直觉,“如果哪天你答应结婚,我一点也不意外。”

结婚。开颜愣了下,“和谁,周乘既啊?”

“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指名道姓。”

开颜作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因为她确实不知道。

盼盼因为母亲的缘故,一直相信所谓的正缘。“就是在你经济最稳定、精神最独立松弛的时候,某一天,你在家打扫卫生也好,浇花喝茶也罢。门铃响了,你以为是你的快递或者外卖,最坦然最自若的状态去应门。门外站着的那个,不偏不倚,就是那个对的人。”

曲开颜是在盼盼神神叨叨的正缘理论余音下,从别墅楼走出来的。

门口泊停着车子,周乘既靠在车门上等她。

看她过来,最寻常的姿态,站直身子自顾自去牵车门。也像一起出门的夫妻,丈夫最寻常貌地提醒妻子,东西都带了吗?

周乘既问曲开颜,“和盼盼说了吗?”他刚没一起上去,叫曲开颜带话问候的,说挑时间请盼盼吃饭。

“啊,忘了。”

周乘既怔一眼她。

曲开颜没所谓道:“我发消息跟她说一样的。”

周乘既反问她,“换你,你觉得一样吗?”他当真严阵地批评她,要她分享盼盼的微信给他。

曲开颜被他缜密的礼数弄得没脾气。直到他加上盼盼的微信,也在微信上表示了今天的感谢与打扰,说等她有空,他和开颜请她吃饭。

曲开颜一面酸他又加一个女性微信,一面揶揄他,“你对我都没这么用心。”

已经坐进车里,周乘既搁下手机,“那我闲得没事,反而对你朋友用心?”

曲开颜无端生出些不安全感,她挨近他脸庞,问他,“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马虎,很不讲究?”

周乘既灼灼的气息拂过来,“所以我帮你及时纠正了。”

“盼盼又不是别人。”曲开颜声音开始耍赖起来。

周乘既怪她不懂得,“有些表扬和问候,就得透过别人告知,才显得珍重。”

“比如?”她学他的短句发问。

“比如你们班主任透过你父母告诉你,开颜同学这学期表现极为优异。这是个双重肯定。懂?”

曲开颜一时有点沮丧,她告诉他,“可是我上学的时候很一般。几乎没得过老师格外的表扬。”

周乘既一时笑意难掩,“这样啊,那我多表扬表扬你吧。”

“你笑话我。”

“笑不代表笑话。”

“笑也不准。”

“你说不准就不准?”

曲开颜闻言,才要抬眸骂人的,发现周乘既用那种等着她发作的笑意目光逡巡着她。是的,她刚才在里头也说不准的。

一切准备就绪,他才问她,“去你那里吗?”

曲开颜即刻想上楼反驳盼盼的正缘:哼,你只是不知道他的急色罢了。

曲开颜不懂,男人到底什么基因构造,为什么一个个露出本色来,都这么急!

周乘既见她一直没出声,便偏头来,心机勃勃的目光征询她,“嗯?”

曲开颜不轻不重在他脸颊上拍了一巴掌。算作默认。

*

起初,曲开颜以为周乘既会和别的男人一样,落入一个俗套里:处心积虑的风月,从关上门的那一秒就头尾倒悬地开始了。

周乘既迈入她的住所,却丝毫这样的急切影子没有。

而是初遭进门客人的自觉,换了鞋,放下他们的物件和包。再征询她的意见,粗略参观了下她的这套别墅。

曲开颜等他算是参观完了,才问他评价的。

周乘既脏污了一只袖管,单手落袋地穿行在她的房子里,也极为地潇洒、自信。“很符合主人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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