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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总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毕竟电影局的关系不太好走,好多获奖的电影,拿了几年奖了,在国内都没有声音,不能公映,剧组没钱宣传,哪怕宣传了,还是一大堆人跑去看云盘盗版,剧组完全是赔钱在拍戏。

刚才邱总让他把庄钦拖住,说他有事跟李慕讲。

邱总:“……”

想来想去,郭宝箴想不出其他的法子能把庄钦拖着不让他走了,只好使出大杀招,对待庄钦这种电影迷,只能放他没看过的电影给他看。

“这个大家放心。”郭导说,“有邱总呢。”

“那我去叫李慕过来看?他也没看过。”庄钦说。

但一开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剪辑能够通过审核的版本,而且如果把能通过审查的版本拿来柏林送展,别说竞赛单元了,青年导演论坛单元都进不去,评委怎么可能会喜欢能过审查的东西。

“哎,就你跟我,我们两个人看就好了,别让他来。”

这个问题他当然想到了。

庄钦看向他,郭宝箴解释:“他脾气大,等会儿这里不满那里不爽的,又要臭着张脸,搞得像我欠他钱一样。”

郭宝箴:“……”

“那我给他说一声,这个剪辑版多长?”

“啊?”那演员忧心忡忡地问,“我们跳过送审核就直接拿过来参加影展,电影局会不会不满,禁止我们公映?”

“一百四十分钟的版本,你别回去了,制片人跟李慕估计有事情要谈。”

“这个……”郭导尴尬地说,“德语字幕做出来就拿过来送奖了,哪里来得及剪辑拿去给广电送审。”

随即,关灯,两人坐下,电影开始放映。

“有。”同行的男配角演员问他,“郭导,我们片子剪辑时间这么短,拿去送审没有?”

片头直接开始叙事,李慕扮演的杀手一角在狭窄的泰国小城街道逃亡,身上穿的西装,勾勒出高大的身材,修长的四肢被高级布料包裹,他的装束和脏乱嘈杂的东南亚环境非常不搭调,西服外套被血浸润得颜色更深,晃动的镜头凝固在他汗湿的脸庞特写上,刀锋般的两道浓眉下是深邃的眼窝,他英俊的长相是东西方都认可的,非常抓眼,让人看了就挪不开视线。

郭导讲完流程,问大家:“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连郭宝箴这个平日喜欢骂狗比投资人的导演也不得不承认这点,李慕是个演艺新星,可他也是不容置喙的天才,还有这得天独厚的天赋,这样的长相,绝对是千万中才能挑出一个来。

而导演和制片在这两周的最大任务,则是去找片商推销片子,把片子卖到海外去。

那双直视镜头的眼睛做过后期处理,黑得犹如夜色般沉静,他眼神中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训练有素,穿透了屏幕,似乎能看见屏幕外坐着的观众,能看到他们的内心深处。

开幕式安排在明天,全体主创都要走红毯,演员的任务就是配合宣传,一共三个红毯要出席,一是开幕,二是首映日,三则是闭幕,闭幕那天就是评奖日。整个电影节为期两周,庄钦本想着参加了首映回国继续拍戏,姜导听说他出演的片子入围了柏林影展的主竞赛单元,就让他闭幕过后再来。

音响里,是李慕那沉着的喘息声,微一眯眼,瞄准,枪声响起,一朵血花在大荧幕上绽开,德语翻译的片名碎片化地浮现出,随即是中文片名。

这车型两排座椅对坐,因为车上还有其他演员、助理和造型师,庄钦和李慕只是挨着坐,李慕手里玩着他帽衫的绳子,庄钦默默地听郭导讲解本次电影节之旅的时间安排。

闹市中,镜头通过主视角,拍摄狭小热闹的街头环境,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东南亚人独有的长相特征,和泰语丰富了镜头语言,镜头一切,是庄钦戴着黑色墨镜,从楼下杂货铺跟老板买到新鲜的鸡蛋,镜头给了招租的广告纸一个特写。

邱明安排的不是什么大型商务车,而是加长轿车,在国内因为交通管制,路上看不见这样的车,庄钦也是第一回坐。

他提着一篮子的鸡蛋,胳膊抱着一大盒的牛奶,摸索着走进后方庭院,上楼,用钥匙打开铜绿色的、生锈的铁门。

三月的柏林仍是天寒地冻,夜晚飘着小雪,一出机场大家都把外套加上了。

门一关,铜绿色调的屏幕下方浮现出白色字体,分别是导演名字,出品人名字,还有演员的的名字。

李慕牵着绳子,跟着出机场。

屋子全景,摘下墨镜的少年,眼睛像是黑色的玻璃珠,顶尖的漂亮却无神,电风扇摇晃转圈,收音机里播的是中文歌,一首粤语老歌。他穿着宽大的、洗的发白的破T恤,拿着水壶给阳台的花浇水,阳光照耀在他的脸庞上。

现在想起,当时李慕应该是在补眠,补完后没睡醒,对外界的感知要迟钝一些。

虽然是自己出演的片子,看着确实不免会尴尬,但庄钦还是不由得被吸引了。

他分明地记得去年的春节,自己在飞机上看见他了,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李慕压根就不理。

电影的剪辑方式,从片头开始,就和上辈子有了些微的区别。

庄钦对叶飒解释:“他没睡醒,不爱搭理人,等他醒了就好了。”

变得更艺术、更出色了。

李慕没接,把领口的墨镜戴上了。

镜头一切,又换成了李慕的视角,李慕逃进了这座二楼小院,四周晒了大量的衣服,住着许多户人家。

她从包里找出折叠的渔夫帽来,递给毫无演员自觉的李慕:“遮一遮。”

他穿过这些晾晒的衣服被子,手指在光洁的白色被单上留下了血指印。

……简直像是欲盖弥彰。

手持着枪站在铜绿色的门口,他听见脚步声,浑身气息更加危险,瞬间就要拔枪的那一刻,门开了。

两人用一根绳牵着,经纪人回头找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那少年穿着旧衣裳,身材很瘦,头发很短,就那么站在门口望着他,没有一点害怕,像一只无畏的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