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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时,陶明灼突然听到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转过身时,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初春的黄昏时分,天际烧开了一片漂亮的橙粉色。公园里的樱花已经开了一阵子了,花瓣轻易地就被风吹散,像是一场粉色的,带着香气的雪。

荆瓷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正在安静地望着自己。

温太医看到荆瓷,立刻乐颠颠地撒开丫子朝他跑了过去。

大型犬的吨位不小,荆瓷被撞得后退了几步,然后陶明灼看到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抬起手,揉了揉温太医的脑袋。

陶明灼怔了一会儿:“你,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荆瓷抬起眼,说:“合作谈得比想象中的要顺利,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陶明灼还是没缓过来:“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那天你在电话里说,你是在下班之后带着温太医来公园遛的弯。”荆瓷说,“我感觉时间差不多,又正好路过这边,就顺便碰了碰运气。”

荆瓷将手里的袋子递到了陶明灼的面前。

“谢谢你帮我照看它。”他听到荆瓷说,“我在U国给你挑了一份小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荆瓷远远地就看到了牵着狗的青年。

温太医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荆瓷知道,这一阵子陶明灼应该是非常用心地在照顾它。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荆瓷的错觉,他看着牵着狗绳的高个儿青年耷拉着头,看起来好像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

荆瓷先是喊了陶明灼的名字,将礼物递给陶明灼后,荆瓷看到他的眼睛倏地就亮了起来。

荆瓷挑选的礼物不是什么特产或者是纪念品,而是一大盒颜料。

这个牌子的颜料原产地就在U国,是大师级别的颜料,据说其中还添加了矿物色粉,收藏的价值也很高。

荆瓷觉得陶明灼一定会喜欢。

果不其然,前一秒还有些低落的青年立刻变得惊喜起来,他看起来是高兴的,但是好像又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陶明灼抿了抿嘴,说:“谢谢你,但是这份颜料实在是太贵重了,而且我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能够用到这些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荆瓷感觉自己可以对陶明灼的情绪进行一些基本的阅读理解。

荆瓷知道,陶明灼应该是很喜欢这份礼物的,只是出于一些未知的原因,非要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来一种满不在乎的状态。

不知怎么的,荆瓷突然就起了一些逗逗他的心思。

于是荆瓷笑了一下,他露出了一副有些遗憾的表情,伸出手,直接将陶明灼手里的袋子又接了回去。

荆瓷温声说:“抱歉,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陶明灼的手悬在空中,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我——”

“回去之后,我会再给你准备一份谢礼的。”荆瓷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说,“这盒颜料的话……我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那就给我妈吧。”

“正好她最近也一直在学油画,应该也能用得到。”荆瓷说。

果不其然,他看到陶明灼微微睁大了双眼。

荆瓷忍着笑意,与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陶明灼结结巴巴地开了口:“但是……但是我突然想起来,我其实平时也会画一些油画来练练手。”

“而且李阿姨是初学者,用这样的颜料实在是太……”陶明灼停顿了一下,应该是把嘴边的“暴殄天物”四个字给咽了回去,“她,她其实可以先拿我姐店里的那些颜料来练习一下。”

荆瓷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他微笑着将手里的袋子又重新举到了陶明灼的面前,说:“那么……”

陶明灼几乎是在瞬间重新接过了袋子。

青年将袋子抱在了怀里,咳嗽了一声,说:“……我刚才又想了想,我可以拿这些颜料画一些示范画,放在我姐的店里面,所以也不是完全用不到。”

荆瓷笑盈盈地说:“啊,那很好啊。”

陶明灼不说话了。

荆瓷眼底含着笑意,他垂下眸,又伸出手摸了摸温太医的头顶。

空气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然后他听到陶明灼有些突兀地开了口:“那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打得有一些着急,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你和别人说话了?”

陶明灼提问的语气有一些生硬,而且在提到“别人”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好像略微加重了一些。

荆瓷抬起眼,发现陶明灼的侧脸看起来有一些紧绷,眼睛也并没有看向自己。

已经过去了很多天,荆瓷没有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天的那一通电话,怔了一下:“……没有,你不用担心。”

陶明灼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荆瓷看到陶明灼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硬邦邦地开了口:“……狗绳好像有一些松了,我来调一下吧。”

荆瓷迟疑了一下,他总觉得陶明灼的情绪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最后他还是将狗绳递到了陶明灼的手里,说:“好。”

陶明灼先将装颜料的袋子小心地放在草坪上,然后蹲下了身子。

黄昏时分的草坪被覆上了暖色,空气中夹杂着温热的花香,风大了一点,有零星的樱花花瓣被卷到了空中,悠悠地打着转落下。

荆瓷看到陶明灼半蹲着,低着头调整起了温太医的狗绳。

明明刚才已经摸过了阿拉斯加毛茸茸的脑袋顶,但是莫名地,荆瓷突然觉得眼前青年的头发看起来,好像还要更加蓬松柔软一些。

陶明灼刚把狗绳的长度调整好,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覆在了自己头发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力度很温和,轻柔到几乎让陶明灼无法察觉,紧接着他意识到,那应该是一只手。

不知道是不是陶明灼的错觉,那只手虽然停留的时间不久,但是在离开的那一瞬间,似乎又很快地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陶明灼一呆,他茫然地抬起眼,刚好看到荆瓷将手收回的动作。

荆瓷的神色很平静,他将手收回到身侧,并在对上陶明灼视线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个自然而从容的笑。

“刚刚有花瓣落在你的头上了。”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