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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泄露了他的欲望,那张脸一改往日的温雅,眼神变得无比贪婪。

“贫僧很渴……”他盯着那纤细的脖颈,喉结因吞咽滚动,“贫僧想咬断施主的脖子,想吸光施主的血。”

公主终于知道害怕了,她捂住自己的脖子,连连后退好几步,“你、你、你……冷静一点,我们也算有几分交情,你别乱来!”

他的本意只是想吓唬她,释心这样告诉自己。吓唬她,把她吓跑,让她回到同伴身边去,这样对各自都好。可是她太固执,要是不用极端的方法,她绝对不愿意离开。

他饥肠辘辘,行尸走肉一般,抬起手指试图去抓她,指间缠绕着菩提子,回龙须穗子在风里摇摆。

其实他知道,一切都不是装的,是真情实感的流露。他要压制的只是自己的渴望,忽略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气,假装没有听见她血管里奔流的血潮。

公主很惊慌,大眼睛里吓出了两汪眼泪,“大……大师,你和那些镬人不一样……”

“不一样?”他阴森地笑,“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他作势摆出攻击的架势,忽然向她扑去,公主嗷地一嗓子,眨眼逃出去几丈远。

只是还不死心,站在原地看着他,委屈巴巴地嘀咕:“你怎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嘛,你想喝血,我可以挤在你的钵里,你也用不着咬我脖子啊……”

他心里生气,又是一纵,这下她决定先避风头了,转眼跑得无影无踪。

天地一片浩大,有长风过境,吹得四野草木萧萧。

他站在地头轻喘,松开手时,掌心一片清凉,连背上都湿透了。

还好,最后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癫狂追上去。脑子里曾经席卷过的庞大欲念,现在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个空壳,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无力地跌坐在田埂上,弓着身子,把脸埋进双膝间。过了好久才逐渐缓过来,抬头四下望望,南北悄无一人……我佛慈悲,他的失控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个麻烦走了,总归是好事,他站起身轻舒了口气。这红薯地也不便再打扰,他垂手去捡小钉耙,木柄上的血迹让他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拾起来,将两把并排放在地头,合什向空旷的红薯地拜了拜,然后背起包袱,转身继续上路。

***

那厢公主坐在车上一语不发,绰绰有鱼盯着她看了半天,“殿下,您在琢磨什么?”

公主沉沉叹了口气,“本公主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我长得那么好看,和他朝夕相对,他没有沉迷于我的美貌,只贪图我的血,我要这绝世容颜有何用!”

有鱼说:“殿下不要气馁,不管是血还是脸,只要有一样能勾住楚王,您就成功了一大半。”

公主托腮望着窗外的远山,新的问题涌现出来,“不知道他对血的来源有没有具体要求,比如那个……本公主的月事……”

三个人都沉默了,彼此相顾,红着脸笑了笑。

所以镬人就是麻烦,平时都好好的,一闻见血就发狂。公主在他身边逗留了两天,本来以为可以一路跟到云阳,通过相处彼此间增进感情的,结果可好,说不上是真的事发突然,还是他处心积虑,有意想吓跑她。

绰绰仔细替她包扎好了伤口,一面问:“殿下还打算回去吗?”

公主想起他那双眼睛,不由瑟缩了下,“本公主觉得还是先养好伤,再去找他不迟,到底当王妃重要,保住小命更重要。”

绰绰和有鱼都觉得这是明智之举,然而公主经受打击后,一蹶不振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们的马车和释心大师保持着二里远的距离,一路向西,从正午走到了日暮。

公主没有停止忧伤,看了两个心腹一眼,喃喃自语:“本公主想给你们改名……”

绰绰有鱼纳罕,“改叫什么?”

“一个叫远远,一个叫不够。”公主泫然欲泣,“因为本公主不配。”

这就是主人失恋,手下遭殃吗?公主已经彻底自信不起来了。

有鱼没接她的话,绰绰眨巴着眼睛说:“殿下小睡一会儿吧,过会儿就开饭了。”

公主摇摇头,又对着远处的风景长吁短叹:“好山好水好无聊,想家想床想和尚……”

可见伟大的诗人都得有丰富的感情经历,尤其经受过情伤之后,能够创造出旷世佳作。

顶马脖子上的铃声在山脚下悠悠回荡,公主的内心也随着铃声起起伏伏。

其实那句想和尚,确实是她内心真实的写照,毕竟命运无法改变的时候,学会顺从才会过得比较滋润。不过那个人对你身上的血强烈敏感,这个就很为难了,将来每个月七日不能相见倒是小事,万一要生孩子,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