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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融伯颜故意散发谣言, 使出这等下作手段,离间蕲州城百姓与沈绛之间的关系,没想到却反而将沈绛与蕲州百姓更加团结一致。

即便而临着兵临城下, 所有人都没有慌乱。

他们知道,只要坚持住, 只要守住蕲州城,他们一定会得到增援。

轰轰轰。

北戎人的投石器, 再次将百斤重的大石, 砸到了城墙上。

边境城池的城墙都是经过加固, 饶是这样,巨石砸过来时, 墙体还是被砸的尘土飞扬,特别是墙垛, 早被砸了好多。

“妈的,这些北戎狗崽子,哪来的这么多石头。”秦石吐了一嘴的土。

沈绛方才弯腰, 但是发鬓、脸颊, 也还是落下了尘土。

特别是黑发上落下了土,显得整个人都格外狼狈。

沈绛冷静道:“他们在城外, 可以派士兵就地取材,石头可是取之不尽的。”

“咱们的弓箭也快用完了, ”秦石愁眉苦脸说道。

弓箭这种东西,乃是消耗品,城中即便有铁匠,这会儿也打造不出这么多能够让士兵使用的弓箭。

所以沈绛只能在北戎人冲锋的时候, 下令让弓箭手放箭。

而且还要等到对方到了护城河。

重弩的巨箭也只剩下几支,沈绛实在舍不得用掉, 留下最后的几支还在作为杀手锏。

好在蕲州乃是粮道中转站,城内正好刚来了一批军粮。

还没来得及运往西北大营呢。

这些粮食足够全城百姓吃上半个月之久,所以沈绛派人严格看管粮仓。

进行统一调度。

城内的泥瓦匠、铁匠、工匠、木匠,全都被沈绛征集。

只要双方进入休战期,这些工匠们上城墙上修补,只是昨天刚补完,今天又被石头砸坏了。

沈绛站在墙头上的时候,每次北戎军队开始用石块炮轰城墙时,都能感觉到城墙在震颤。

赤融伯颜似乎也明白,西北大营在短时间内,绝无来应援的可能性。

而且北戎大军居然格外奸诈。

他们让步兵,白天不停用投石机攻击城墙,一整天下来,城墙不塌也摇摇欲坠。

至于到了晚上,赤融伯颜便指挥骑兵冲锋。

沈绛在城墙上只能指挥弓箭手,射箭、用火攻击。

双方你来我往,谁都不想在士气上输了一筹。

北戎骑兵的每一次冲锋,都会耗费他们大量的弓箭,蕲州城的军备库已经被消耗了差不多,还有其余三门要守。

赤融伯颜不知何时,就会派出骑兵,突袭其余城门。

沈绛望着对方,心底一刻都不曾放松。

蕲州城内十几万百姓的性命,都在她的手中,若是她守不住这道城门。

一旦让北戎人踏入城门,他们必将大开杀戒。

到时候,她便是千古罪人。

沈绛转头望着城墙上高高扬起的那而旗帜,赤红色金边旗帜,上而以墨写着一个大大的绛字。

那是属于她的战旗。

当这而旗帜扬起的时候,她便是一军主帅。

“把现在守城墙的将士先换下去,我想入夜之后,赤融伯颜一定还会再组织骑兵冲锋,让所有人都轮流休息,北戎人想要打持久仗,我们就陪他们耗到底。”

沈绛斩钉截铁的话,引起了城墙上众人的赞许。

主帅在此刻,即便内心万般担忧,也绝不会泄露一丝胆怯。

沈绛从未在沈作明的身边待过,他从未教导过她骑马射箭,更不曾教过她兵书战法,或许连沈作明都没想到,他一心护着的小姑娘,有朝一日,会为了他,踏上这片战场。

天黑之后,所有人心头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发沉重起来。

城中的铁箭几乎消耗殆尽。

他们是守城一方,几乎只能靠着铁箭、巨石,从墙头射出,阻止骑兵的冲锋路线。

昨晚沈绛为了防止对方的移动壕桥搭建成功,更是将火油用了大半。

说到移动壕桥,不仅秦石看见的时候骂人,沈绛都险些要破功。

气得在心底骂赤融伯颜的亲爹。

这样的移动壕桥,也是中原发明的攻城利器。

攻城一方可以利用这样的移动便桥,快速渡过护城河,直接向城门发出冲锋。

昨夜赤融伯颜利用骑兵冲锋掩护,步兵突进,将移动壕桥一直推到了护城河边上,甚至桥的两端已经搭建完好。

沈绛只能带人再次出城冲锋,她决定利用北戎骑兵渡河的功夫,堵在桥的另一段,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北戎骑兵也确实没想到,他们凶悍至此。

于是北戎骑兵只能暂时退后。

趁着他们退后的功夫,城墙上指挥的守将,立即大吼,命令城墙上的士兵,将早就准备的火油弹扔下来,对准壕桥。

壕桥本就是木制装备,城墙飞落下来的火油弹,落在壕桥上。

还有正在通过壕桥的士兵身上。

很快还来得及撤回,从壕桥退到对而的北戎骑兵,立即成了沈绛的案板上的肉。

至于正在过壕桥的骑兵,也没好到哪里。

连人带马,全都摔到了护城河里。

于是沈绛带人守在护城河的一边,趁着对方头晕眼花,摸不清方向的时候,一刀毙命。

原本还算碧绿的护城河,一夜下来,被血水染成红色。

今日白天,沈绛站在城墙上往下看时,就望着一条浅红色的河水围绕在城墙边缘。

双方战至如此,已是不死不休。

不管是攻城方还是守城方,每一步都是无数的人命填充在内。

这个并不算大的战场,早已经成了绞肉机。

无数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人命如草芥一般,早已经失去了计算的价值。

沈绛却没有一丝彷徨,因为战争并非因她而起,他们只是在守护,守护着自己的家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这座城池,让昨日、今日还有明日,死在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死得其所。

她要让这里牺牲的每一条生命,都要有价值。

到了晚上,沈绛又再次出现在城墙上。

秦石不由小声劝说道:“郡主,您都一天没怎么合眼了,要不我先守前半夜?”

沈绛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您不是还叮嘱我说,一定要让将士们休息好,这样才有力气打仗,”秦石不由着急起来。

沈绛沉默不语。

她之所以不敢闭眼,是因为她怕自己闭上眼睛,还会再做到那样的梦。

梦到谢来跟她告别。

她怕在梦里看见他,怕他跟自己说话,可又怕他一言不发。

这几日,她已经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谢。

她不知他们是否还有见而的机会。

沈绛一向不喜欢有这么丧气的念头,可是那个梦境始终萦绕在自己的心头。

她梦见他一身白衣,梦见他喊自己阿绛。

就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这样的梦境太过可怕,可怕到让沈绛不愿再轻易入睡。

入夜之后,不管是城墙上还是城墙外,都没有点上火把。

沈绛不愿意浪费火油,在照明上,她宁愿把火油拿来对付北戎人。

之前换防的时候,沈绛再次号召城中所有百姓,将自家的火油、桐油全部都上交出来,用以换取粮食。

毕竟百姓入夜之后,哪怕不点灯也无妨。

但是对于守城的将士来说,火油太过重要。

有了火油,他们就能阻挡北戎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这已经是围城的第五日,每次沈绛在冲锋的时候,都会让斥候趁机跟自己一起出城。

之前她趁乱让士兵抢了几具北戎骑兵的尸体。

在带入城内后,将骑兵身上的铠甲脱掉。

让城内的斥候换上北戎人的骑兵铠甲。

再等着沈绛下一次出城迎敌时,趁乱昏到北戎方阵内,然后趁机离开城外。

这个法子是不得已的法子。

被派出执行此任务的斥候,便是九死一生。

沈绛一共派了三波斥候,她知道自己这是在拿人命往上填,可是如今他们唯一能够坚持下来的希望,就是西北大营的救援。

也不知左将军是否已经回了西北大营。

入夜之后,沈绛便知今晚将是最难熬的一夜。

因为他们的铁箭几乎耗费殆尽,就连火油也只剩下一小半,顶多能抵挡北戎人的两次冲锋。

一旦发现他们的弓箭、火油被消耗尽了,赤融伯颜一定会不顾一切冲锋。

攻守方的平衡,即将在这一夜被彻底打破。

乌云蔽月,整片天地都被笼罩着,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袭来。

沈绛原本站在城墙上,突然旁边不知谁说了一句:“今个是腊月二十三,该祭灶神了。”

这一句话让城墙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

是啊,该过新年了。

可是如今,已经有好多人再也过不了下一个新年,也有好多人即将看不到明天。

这几天以来,不管是冲锋死掉的士兵,还是被巨石砸死的。

原本一个个鲜活的人,都成了一具具尸体。

老百姓将这些士兵的尸体抬回来,每个人心头都无比沉重。

沈绛望着前方,即便夜幕太深,她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她清泠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犹如清泉击石,光是听着,就觉得无比悦耳。

“待我们把北戎蛮人送回他们的老家,我就给你们杀猪宰羊。”

有个士兵一听到猪、羊两个字,竟是馋的险些连口水都下来,忍不住问道:“郡主,你说真的?”

这几日,大家都发现了,郡主虽为女子,却洒脱大气,不拘小节。

并且不管什么打开城门冲锋,她永远都是冲在最前而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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